手指噬破,滴殷红血立即涌出,滴入她脚下水中。
天色已经暗,天边是深浓紫色,她在最后丝微光中,徒劳地准备引诱那条小鱼回归。
鲜血滴在水中,蔓延四散,化为无形。
而且是很生气。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低声叹息。
虽然她知道,李舒白肯定不会因此而放弃对她允诺,但她却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他不开心。
因为……
她想着他对她说过话,他说,小鱼记忆只有七弹指,无论你对它好,或是对它不好,七个弹指之后,它都会遗忘你对它所做事情。
忽然想起来,四年前,好像也是这样时节,她赤着脚在荷塘边采着菡萏,闻听到父亲叫她声音。她回头,看见父亲身后,夕陽金紫颜色中,静静看着他禹宣。
他含笑瞬注目,改变她生。
她忽然觉得有点虚弱,于是便任凭自己坐在水边,沉默地望着水面,发会儿呆。
当时,父亲带着禹宣回家,跟她说,他是孤儿,父母双亡,流落破庙寄身。父亲当年同窗好友开馆授业,发现有个乞儿老是到窗下听课,他问几个问题,禹宣对答如流,令人赞叹。又问他怎识字,他说自己之前捡到过几页纸,有人说是千字文,刚好学馆中老师开始讲千字文,于是他对照着老师所念,死记硬背那纸上字,等学完千字文,他又讨要别人丢掉旧书,凭着自己从认识那几个字,断断续续学四书五经等。那位先生听闻,惊为天才,在黄父面前提起此事,黄父找到禹宣看,顿起惜才之心,于是便将他带回家。
是啊,禹宣,这样个少年沦落在尘埃之中,谁会不怜惜呢?
可,她不是七弹指就忘却别人小鱼。
她想,自己那个时候应该要对李舒白说,她不是鱼,哪怕七个月,七年,七十年也忘记不那些刻骨铭心人。
她想着,将自己手指送到口中,用力咬下。
“阿伽什涅,最喜人血。听说夔王也养这样条小鱼,杨公公可将这个诀窍,告诉夔王。”
在太极宫中,那个男人————王宗实,曾经这样对她说。
黄梓瑕坐在台阶上,将自己脸埋在膝上,默然看着面前在夜风中翻转荷盖。
晚风生凉,夜已来到。风过处荷叶片片翻转,如同波浪。
她心,也像在波浪上起伏,不得安宁。
禹宣说,在益州等你。
然而,说好要带她去益州人,现在,应该是,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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