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时,感官是慢慢消失,像是眼睁睁看玉瓶倒倾却无能为力:她记得那时,轰声从高处坠下,软绵绵以扭曲姿势倒在大滩血泊中,残存五感捕捉到附近个瘫软在地浑身哆嗦男人,那人穿破旧打补丁衣服,脖子上挂条白色汗巾,黄包车夫打扮,上下牙关直打架,噶哒,噶哒哒,磕头又如捣蒜,咚咚,咚咚咚。
后来,那个人从角落堆着布堆里抽出好大块,那扬空挥,巨大黑暗兜头罩过来,盖住她死不瞑目眼睛。被裹住、拖拽、抬抱、放进逼仄狭小黄包车,然后车子动起来,老旧上锈车轴有节律地吱呀吱呀响,间或能听到那个黄包车夫呼哧喘气声,声音越来
“道家偈?”
“佛家。”
“你还看佛家偈?”
“不然呢,个妖怪,在人世讨活路,多艰难。”司藤笑起来,“求道,求佛,求人度。临死才悟般若。”
她问秦放:“你也死过次,死时都听到什?”
怪,总坏不到哪里去吧?
转念想,老话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个有文化妖怪,想必也更不好对付。
***
这晚,秦放睡到半夜忽然醒,迷迷糊糊看到有个女人坐在床前,看背影像是安蔓,他伸手去拉,着手处湿漉漉,指缝间黏黏腻腻水草,抬头看,居然是陈宛,发缕直往下滴水珠子,问他:“秦放,怎还不送回去?”
声音又是凄恻又是哀怨,秦放惊而醒,后背叫冷汗浸冰凉,倒抽气间再也睡不着,这才发觉淅淅沥沥雨打檐瓦,滴滴答答,不知什时候下起雨来。
秦放回想下:“山里声音,鸟叫声音,安静时候,还能听到高处山路上车子声音。”
“那你没有真死过。”
秦放奇怪:“那还不叫死?”
那当然不叫死,他是将死未死,阴阳边缘,五感渐衰却又没有完全失去,懵懵懂懂,跌跌撞撞。
不像她,真正死去,长眠七十七年。
不知道司藤睡没有,秦放披衣开门,门刚打开,股裹挟着湿气冷风恰好吹过来,激地他个哆嗦,檐脚下挂着风铃叮铃作响,脆声瞬时不绝。
司藤还没睡,站在廊下看着风铃出神,石桌上放本《□□诀》,书页微卷,不像之前那样折页卡放,应该是已经看完。
明明已经听到秦放脚步声,司藤却没回头,只是问句:“你喜欢风铃吗?”
秦放先是摇头,接着意识到她是看不到自己动作:“以前挺喜欢,后来听到个说法,说是风铃挺邪,不宜摆放。”
司藤说:“有首风铃偈,说是,浑身似口挂虚空,不论东西南北风,律为他说般若,叮咚叮咚叮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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