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藤回过神来,她垂下眼帘,避开秦放探询目光,把手里书递给他:“画上题那行字,是你太爷爷写,但不是他作。”
“你太爷爷记事,都是直来直去大白话,那行字措辞却雅,个中情愫,似乎出自女子。你太奶奶也识文断字吗?”
秦放摇头:“曾祖母大字识不几个。”
他又把那本册子略略翻遍,其实也不算太过“白话”,只是和那几句相比罢,有几页折页角,他记得开始是没有,应该是司藤折。
——“接连三月,账款难结
***
青城山初见时,邵琰宽问:“你说你叫司藤,你会写自己名字不会?”
又折树枝在地上写给她看:“现在已经是民国,不要信什女子无才便是德。以后女子都该读书上学,也该去留洋长长见识。如果不识字,这双眼睛生再亮,也只是个半瞎子。”
那时,丘山道长整天在她耳边念叨,就是妖怪妖怪妖怪,她哪听过这些呢?
她跟着邵琰宽,学会写最初两个字,就是“司藤”。
兴趣,司藤倒是看仔细,屋里光线太暗,她看会之后就转到门外,秦放等会,见她很有通读意思,问她:“你饿不饿?你是不饿,要吃东西。”
司藤挥手,那意思是你忙你。
秦放在镇子里转圈,没找到饭店,只有家很小小卖部,门口兼卖水果,秦放买两斤苹果,在店主家里洗干净,找个干净塑料袋拎着回去。
司藤还在看,坐在门口台阶上,她看书倒是向入迷,秦放坐过去啃苹果,快啃完时,抬眼看到那只夜猫还缩在墙头,忽然就起玩心,果核扔过去,叫着:“请你吃苹果!”
那野猫怕不是以为秦放要拿果核丢它,喵呜声窜没影。
好多笔画,写出来歪歪扭扭,羞地恨不得赶紧涂掉,邵琰宽拦住她说:“名字好像个人门面,字写不好,可以慢慢练,可立身为人,每步都得稳,稳,方得正。”
那时,他正当年少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也许回到城市,也是影视剧里常看见进步青年,热血沸腾着要m;主,要自由。
后来是发生什变化呢?十里洋场,十里染缸,再次相见,他眼睛里褪去那层光,双眸浸满四个字:酒色财气。
他说每句话她都记得,他自己却忘。
秦放在她眼前摆摆手:“司藤?”
司藤说:“幼稚。”
秦放看着司藤,忽然想起什:“你怎会识字?丘山还送你念书吗?”
很平常问题,司藤却突然怔下,顿很久才说:“邵琰宽教。”
这个答案真是出乎秦放意料之外:“你那个男……好朋友?”
司藤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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