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丘山跟太爷都不稀奇,稀奇是他们师父,是个云游道士,不知道怎最后挂冠到们小地方道观,后来还死在这。教丘山些本事,丘山不知足,心大,不听他师父劝,要出外闯荡……”
说到这,忽然停止咀嚼,神秘兮兮凑近秦放:“跟你说,太爷他师父,绝对是个高人。说得口好官话,太爷听他讲过八旗事,八旗你知道吗?那个时候还是封建王朝,满人当皇帝,猜太爷他师父,说不定是伺候王爷皇帝。”
“你别不信,太爷说,他师父有个宝贝箱子,挂碗大铜锁,有次他从门缝里偷看过,说是箱子打开,拎出个黄澄澄包袱,里头银锭子、东珠、玉牌,啧啧。”
他压低声音:“你说,那包裹会不是是电视上说黄马褂啊?太爷他师父没准是伺候皇帝,后来慈禧太后不是□□吗?太爷师父肯定是那个时候靠山倒,被清算
及这个话题,不过看秦放聊随意,他也就没那多小心,犹豫下问他:“司藤小姐……你找到什线索吗?”
秦放沉默下,他把烟头在病床架子上摁灭,很久才说句:“算是有吧,找到……丘山老家。”
***
说如此平淡,但这轻飘飘“找到”,着实花他很多功夫,但秦放就是有那点认死理:个人不会凭空从石头里冒出来,只要你活着、存在过,这世上就定有飘渺勾连痕迹可循,从出生,到死亡。
他用两年时间,遍访当年可能和丘山有关联道门,去靖化县,也去当年爆发大洪水武汉三镇,点滴,上下求索,终于和丘山同门师弟孙子辈坐到饭馆同张桌子上。
这人生如戏,点菜时候,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人姓余,余大通,40来岁,难得“承祖业”,是个假道士,儿女双全,不忌荤辛,专在穷乡僻壤十里八村讨生计,上工时道袍裹,道冠斜抹,振柄贴黄纸桃木剑,跳大神样东奔西窜,然后两眼瞪,嗡嗡有声:“天条决斩,如律令!”
事毕酬劳,有时是百十块钱,有时是只母鸡,有时是筐鸡蛋。
跟秦放吃饭时候,他刚做完法事,得只母鸡,拿细绳子把母鸡腿拴在桌腿上,那母鸡惊惶不已,怕不是以为下刻就要上刀俎,但凡有客人点什大盘鸡、宫保鸡丁,它就扑棱棱阵双翅乱扇,地上灰尘乱飘,然后四下依附,桌上菜亦不能幸免。
秦放食欲全无,余大通却吃津津有味,手里握根油晃晃鸡腿,咬着嚼着吐字含糊:“丘山……不知道隔几辈子,当年跟爷还是太爷来着,同门学艺,都是道观里小道士,混口饭吃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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