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迟早会来。
“师叔,您有何不适吗?”
徐泽楷声问,将纪若尘惊醒过来。车厢顶有面银镜,纪若尘微抬头,即看到自己面色苍白,隐隐有冷汗渗出,也难怪徐泽楷会有如此问。
他勉强笑笑,道:“你多虑,只是想起路上荒废许多光阴,误功课,是以心中不安。”
可逾越,此事万万不可。且师叔要在尘间行走,这身份辈份还是相当有用,师叔日后便知。”
纪若尘再三推辞几回,都拗不过徐泽楷,只得随着他登上持铖甲士护卫那辆华丽马车。这辆四乘马车可比纪若尘来时那辆马车华贵得多,车厢内镏金为纹,红绵作垫,踏脚处是黄铜镂空花格,内置香炉,缕缕轻烟,袅袅而上。
纪若尘刚在车厢软榻上坐下,即觉得股脂粉俗艳之气扑面而来。车中刻下虽只他与徐泽楷二人,但显然厢中曾有过不少香艳之事。纪若尘久居太上道德宫,这多年来闻是仙烟,见是玉台,把玩之物哪件不是灵气充溢之物?是以此刻被俗香冲,当即有些无法消受,眉头略皱。
徐泽楷见,颇有深意地微微笑,道:“师叔,你久居世外,不食人间烟火,此刻想必觉得这尘俗繁华实是俗不可耐。不过这俗世繁华也有俗世繁华好处,而且师叔此行修就是俗务,这关无论如何是要过。”
纪若尘点点头,心下忽然惊。他又哪里是什久居世外,不食人间烟火高人?
就在五年之前,他还不过是个塞外客栈中跑堂打杂小厮,每日里营营役役,只为求顿温饱。这洛阳王府马车,出尘处当然不及太上道德宫仙家气象,可是富丽精细处实也不惶多让,若在五年之前,这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生活。仅仅五年之别,就已看不上这尘世繁华?
回想山上五年,自推知谪仙事后,哪天他不是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时日夕用功,还唯恐不够勤力,只觉得饮茶喝水都是在空耗光阴。只是岁考连战连捷,渐渐激起他少年争雄之心,见顾清之后,他更是恍然惚然,几不知此身是在何乡。下山后屡遇强敌,却又能化险为夷,特别是诸派皆对道德宗三字敬畏有加,纪若尘隐隐地就有些自高自大之心,哪还有当初那谨小慎微心态?
其实他心中明白,如今切浮华,甚至于顾清对他另眼相看,细细想来,恐怕都有七八分是因这谪仙二字。或许唯有青衣是不因谪仙二字而来,但她也是大有来历之人,又出现得过于巧,因此纪若尘于她来意也未有十分把握。
人心如海,他年方二十,哪能就探得到底,寻得到边?
也即是说,真相大白日,他就将被打回原形,万劫而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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