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仰着头,面无表情没有看他,只自言自语低低嘀咕声:“热啊!”
无心登时来精神——青年会讲汉话!
他张嘴,打劫心思是没,只想向青年要点儿吃。可是青年并没有把路边活物放在眼里。未等无心出声,他已然经过无心、继续前行。
无心不假思索转身,快步追上马屁股:“先生?”
青年勒住马,回头看他:“汉人?”
九三八年春,西康。
明烈阳光照耀着无垠荒凉野原,无心半闭着眼睛,拖着两条腿在干燥土地上慢慢走。北边打仗,是大仗,日本军队开进中国,北国土地大片沦陷,难民们不想做亡国奴,只能纷纷往西南大后方跑。
他也跟着跑,跑得漫无目而又奇快无比,先人步进四川。在四川他没找到什像样活路,于是又从四川路逛到西康。到西康干什?不知道。
无心处处以人标准来要求自己,而且还是好人。可旦真饿极,他精神空虚身体难受,就不由得要抛弃信条。此刻他舔着嘴唇东张西望,不但没有寻到猎物,连鲜美绿草都没找到几根。偶尔会有褴褛肮脏本地百姓从他身边经过,但他又不想吃人。
双眼睛彻底闭上,无心在温暖阳光中犯困。停住脚步向下跪,他百无聊赖歪倒在土路旁边。侧身枕着蜷起手臂,他低头向着来路望。两个野孩子正在远方打打闹闹,都是细胳膊细腿,骨头上面绷着层黑皮。
无心立刻笑:“对,是汉人。先生,要饿死,你能
无心眼皮颤颤,和土地样干燥黑眼睛又要闭上。可就在将闭未闭之时,视野中两个野孩子忽然像受针刺样,步调致狂奔跑。
当野孩子像小黑蚂蚁样瞬间消失之后,道路尽头出现匹花枝招展大白马。说大白马花枝招展,是因为它辔头鞍子缰绳全都花花绿绿,胜过最鲜艳花草。大白马上坐着名同样华丽青年。青年有张白皙面孔和头浓密发辫。发辫沉重披散开来,头上顶着块银牌,银牌上面缀着大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简直就是地上星星。
手松松拽着缰绳,手举着把黑色阳伞,青年架在鼻梁上墨晶眼镜微微下滑,露出两道眉毛和上眼皮睫毛。人马施施然缓缓而来,无心眼睛越睁越大,看清青年腰间弯刀、配枪、以及绣着花荷包。
挣扎着坐起身,无心下意识又开始舔嘴唇,心想是乞讨,还是打劫?
他饿得发昏,恨不能冲上去口咬出大白马肥油。两条腿打着晃支起身体,他迎着来者抬起头,结果发现青年已经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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