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个学生和嬴无翳对阵,竟然全身而退,”白衣将军低声说,“这两日营里都传得神。”
“断三根肋骨,折条胳膊,被斩根琵琶骨,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怎敢说全身而退?”
“不瞒你说,这些日子诸国军队不断地赶来,前前后后积八万大军,在这里已经死守数日,和离军接战六次,还从未胜过。嬴无翳霸刀之名,闻者丧胆。能从嬴无翳刀下讨条命来,不愧是你息衍学生。士兵听,军心也算小小地振作下。”
“还亲自上阵与离公拼杀,那才是全身而返,你怎不说?”
白衣将军冷冷地转过来,看着息衍漫不经心笑脸,静会儿,忽地也笑:“你这个老狐狸若是也丧在嬴无翳手下,倒不如买块豆腐头撞死!”
两百四十里外,殇阳关。
两山夹峙间,是座雄伟浩瀚接天之城。白衣人默默立在城外座破朽高楼上,背着双手迎风眺望。秋风卷起他身汰洗旧白色战衣,远远看去,整个人像是只临风剔羽白鹰。
挎刀军校策马飞驰而来,在楼下滚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将军,下唐国军共计两万人来援,先锋三千轻骑已经在五里外兰亭驿扎驻。”
“来?”白衣将军清秀眉宇扬,“息衍来没有?”
“青青建河水,皎皎故人心。”远处传来放声长吟。
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双手交握,越笑声音越大,在空荡荡原野上远远地传出去。楼下守卫楚卫战士惊讶莫名,他们追随大将军白毅已有多年,很少听见白毅这样开怀大笑。
“怎让嬴无翳杀出包围?”息衍守住笑声。
白毅摇头:“殇阳关是条长城,对着南面就有六处城门,堵得住这里漏那里。莫说八万大军,就是再多八万,也封不住嬴无翳雷骑。嬴无翳若不是想带着赤旅步兵起走,以雷骑机
衰草连天古道尽头,墨甲佩剑将军乘着匹漆黑战马,忽地就出现。骏马缓缓而来。将军指间夹着烟杆,他击掌、大笑、吟诵,瑟瑟秋风悠然独行,倒像是个骑驴唱游说书人。
息衍停马在破朽钟鼓楼下,拾级而上,直登顶层。白衣将军凭栏远望,并不回头看他。
“别七年,别来无恙?”息衍上去和他比肩。
“老,”白衣将军摇头,“头发也白。”
息衍看着昔日好友发鬓,当年满把漆黑,如今已经白小半。脸上还留有年轻时候俊秀之气,但是眼角间皱纹却是明明白白有如刀刻。息衍不说话,以烟杆敲敲朽木栏杆,抖掉烟灰,也默默地眺望着远处高城。对面城墙顶箭楼上,绣着雷烈之花赤旗迎风招展,有如团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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