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贼们狂笑起来,笑声像是狂风卷成旋涡,风在古月衣身边摩擦,风里像是有妖魔舔着尖利獠牙。
“最后个,们杀他。”
“懦弱小东西,让他看着其他人先死。”
“你们看看他在哭呢,他是不是尿都吓
那些人不可能发出声音,因为他们都已经死。古月衣看见那个矫健枪骑兵什长,他被自己骑枪贯穿,被钉在墙壁上,他静静地靠在那里,像是平日偷懒时抽着烟发呆。还有那个身虬结马夫,他只是个马夫,甚至骑马都骑不好,可在这个骑兵小队里,却是力气最大人,身贲突肌肉。可他现在使不出力气,他肌肉已经被片片削去,只留下巨大森然骨架和个瞪大眼睛头颅。古月衣看见那个第次教他握弓老兵,他被根弓弦吊在高处,随着风幽幽地摇晃。
古月衣并不诧异,他步步往前走。他知道这些人都死,当他获得晋北候封赏时候,他战友们被埋在贞莲镇外墓地里。而他们现在只是偶尔走出来,在这座寂静镇子里休憩下。
古月衣停下脚步,他终于看见那个人。她躺在镇子中央广场石台子上,皎洁脸蛋平静地对着天空,像是睡着。她长得算不得很美,但是温暖甜润得像是块饴糖,她是镇子里最出色女孩。骑兵们有意无意地跟她说话,流传她点滴,当兵想这就是个好女人,甜甜,还能织出耐用棉布来。可惜她父亲防着这些当兵,保护着他女儿像是抱窝母鸡。
古月衣觉得自己忽然记起来,那时候他是小队中最沉默和腼腆,也是最年轻。他总避开老兵们关于那个女孩猥亵讨论,他偷偷站在小街拐角处,看女孩盈盈地走出来,在手心里藏着把小米喂食用来传递军报信鸽。
而她现在静静地躺在那里,她衣服被撕成碎片,她丰润胸口被干涸血覆盖。
古月衣曾听说夜泽盗贼首领李长根,这个人是个凶猛如毒蛇领袖,他喜欢割下少女乳胸生吃。
古月衣觉得眼泪流下来,他心里空荡荡,似乎并没有悲痛。可他眼泪流下来,悄无声息。他转过身,面对着夜空下漆黑土墙。土墙背后巨大身影正在注视着他。那个身影比土墙还要高大几倍,他踏前步,踩塌墙身,阴冷地笑着。
古月衣从未见过如此高大人,比北方夸父还要魁梧,可他记得那张脸,夜泽盗贼,李长根。
千千万万盗贼在他周围出现,屋顶上、土墙上、小街拐角、高处旗杆,他们都出来。而古月衣只有个人,他同伴都死,镇子里人也都死。
古月衣摸向自己腰间,那里没有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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