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又起阵喧哗。
沉重铁蹄声从场边传来。四名重装铁骑笼罩在巨大黑氅里,策马缓步而来,手中高举绣着金菊花长幡。铁面甲遮住他们样子,但是吕归尘扫眼,还是认出他们中人。那是方起召,虽然都穿着制式铠甲,但是方
八月十五,南淮城,菱花坊。
正午阳光利剑样悬在头顶。吕归尘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影子,听着周围阵阵人声沸腾。
行刑地点安排在菱花坊前广场,这里长宽都有上千步,足以容纳万人。按照国主百里景洪谕示,处斩蛮族世子不禁围观,这正是立威时候。广场中央铺着红毯,搭起高台,百里景洪和大臣们位置都在高台上,吕归尘远远地看朝服盛装百里景洪眼,觉得这个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吕归尘披件玄红色宽袍,像极他婚服,方山说这样他脖子里血涌出来会隐没在玄红色里,不会太过难看。方山又说行刑前吕归尘应该先如厕,否则砍头时候全身肌肉惊恐失控,怕是失威仪。吕归尘都照做,只是方山捧碗烈酒给他,凑在他耳边悄声说酒里下药,喝下去人昏昏沉沉,没什疼痛就过去。吕归尘推开那酒,摇摇头说:“其实不怕。”
说是这说,真看见那柄重斧时候,吕归尘还是怕。他微微地哆嗦下,想象那数十斤斧斩落下来,砍下颗人头和砍鸡脖子没有区别。
“尘少主别怕,”方山退下去前低声说,“其实斧子也只是看起来吓人,却比刀剑利落,少吃很多苦头。”
声浪潮高过潮,远处神巫跳舞祭祀天地和祖先灵魂,拿着页燃烧火纸,点燃九碗烈酒。行刑军士半跪着接过酒,齐仰头喝下去,各自摔碎碗。其中最魁梧是刽子手,他扯胸前皮带,把整个胸甲卸脱下来,露出肌肉纠结胸膛,密密匝匝都是卷曲黑毛。他在阵刺耳欢呼声中把斧子高举过顶,围观人们以更大欢呼来回应他。
吕归尘看着那些陌生却兴奋脸,不知道为什他死会让这些人觉得如此有趣。
刽子手把整整坛酒淋在身上,瞪着发红眼睛环顾周围,凶狠得像是头烈鬃熊。触到他眼神,吕归尘心里寒,他上过阵,却没有见过这种眼神,凶蛮中带着夸耀和兴奋。他忽然明这切用意。他懂得贵族行刑礼法,本应简单而肃穆,国主所以把这些东西搬到这里来,只是要让他死得卑微,就像个卑贱死囚那样。
股气在心里撑住他,众目睽睽之下,吕归尘忽然仰起头,默默地对着天空。雁唳中只孤雁滑过天边角,吕归尘嘴角带起丝淡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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