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给龙荧听,龙荧没有哭,大概因为这几日已经把眼泪流干,再流不出更多。
龙荧握紧手中梳篦,面梳,面低头吻吻他头发。
江白昼道:“五行戒碎,回去后重新做副。现在你手上那枚是多出来,你留着吧,做个纪念。”
龙荧语气轻飘飘:“纪念不多久,你死,绝不独活。”
江白昼正欲开口,龙荧抢先道:“不替你看护无尽海,让小婵去做吧。你别对这残忍。”
他这代暂且安稳,下代呢?下下代呢?
机枢门大船已能出海远航,总有天,会有人越过这道看似坚不可摧海门,为无尽海带来灾祸。
而若不恢复地脉,也终有日,天灾彻底吞噬埋星邑之后,会漫延过海。
在同片天空下,谁都不能幸免。
江白昼孤注掷,自认没有做错。
不为人知历史,是江白昼翻遍十三岛,从洞窟石刻里发掘出来。
而他之所以能说服长老院,也是因为吴阔。
无尽海数万百姓皆是凡人,唯有大祭司身负不凡之力。
这是片没有纷争净土,没有纷争便意味着发展几乎也是停滞,人们知足常乐,安于现状,可能再过千年,也造不出半甲人和火炮这样杀器。
江白昼抽干地脉之力,无尽海便失去唯能自保倚仗。
“……”
确是够残忍,江白昼立即住口,说不出话。
头发梳完,龙荧为江白昼披上大氅,两人起出门去。
他们带些贡品和香火,去庙里拜神。
说来奇怪,江白昼整日把“世上没有神仙”挂在嘴边,龙荧以前也不喜欢求神,两个不虔诚信徒,今日竟然起来到死人河旁边破庙里,向座不知名神像祈祷。
也正因如此,他不得不做那个牺牲人。
那天他对姬云婵说,等他死,希望她能践行诺言,和龙荧起,将海外生产技艺与无尽海进行交换,若能从此稳定太平,说不定能打通条海上商路。
埋星邑资源极度匮乏,无尽海恰好相反,商路通,对彼此都有好处。
但这件事他不能交给外人去做,只对龙荧和姬云婵放心。
可惜才说几句,姬云婵就哭得不成样子。
长老院激烈反对,江白昼也曾想过,这做是否错?他不能为救另方天下,而放弃自己故乡。
他在那洞窟深处找到吴阔墓,在墓前思考很久。
其实没思考出什高深东西来,无非是再走遍前人走过路——吴阔如何发展无尽海,他也应如何发展,器具,书籍,武器,落后切都要去学习,要与海外同样强大,才能彻底放心地打开海门。
海门是定要打开。
怎可能藏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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