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从来只有条路,纵然粉身碎骨也只能走下去。
右骁卫官署位于皇城之内,坐落于承天门和朱雀门之间,由十八间悬山顶屋殿组成。皇城内其他官署都是大门外敞,右骁卫却与众不同,在屋殿四周多修圈灰红色尖脊墙垣。从外头看过去,只能勉强看到屋顶和几杆旗幡,显得颇为神秘。
这是因为右骁卫负责把守皇城南侧诸门,常年驻屯着大批豹骑。兵者,凶器,所以要用道墙垣挡住煞气,以免影响到皇城祥和气氛。
檀棋站在右骁卫重门前立马栅栏旁,保持着优雅站姿。她头戴帷帽,帽檐有圈薄绢垂下,挡住她表情。旁姚汝能很焦躁,不时转动脖颈,朝着皇城之外个方向看去。
他们已在此等候多时,却还没有进去,似乎还在等着什。
事,得不择手段扫平障碍;贺知章要防人,须滴水不漏和光同尘。
外面水漏滴滴地落在桶中。李泌不由得提高声调,强调说如今时辰已所剩无几,尚有大量猛火雷下落不明,长安危如累卵。可贺知章却不为所动,仍是下下用手掌磕着榻边。
他意思很明确,事情要做,但不可用张小敬。
李泌在来之前,就预料到事情不会轻易解决。他没有半分犹豫,托襕袍,半跪在地上:“贺监若耿耿于怀,在下愿……负荆请罪,任凭处置。但时不待,还望贺监……以大局为重。”
他借焦遂之死,故意气退贺知章,确实有错在前。为能让贺知章重新出山,这点脸面李泌可以不要。他保持着卑微认罪姿态,长眉紧皱,白皙面孔微微涨红。这种屈辱难堪,几乎让李泌喘不过来气,可他直咬牙在坚持着。
此时夕阳西沉,再过个时辰,长安年中最热闹上元灯会就要开始举烛。皇城诸多官署人已经走大半,偶尔有几个轮值晚走,也是步履匆匆,生怕耽误游玩。这两个人闲立在御道之上
贺知章垂着白眉,置若罔闻,仍是下下磕着手掌。肉掌撞击木榻啪啪声,在室内回荡。这是谅解姿态,这也是拒绝手势。老人不会挟私怨报复,但你办法不好,不能通融。
见到这个回应,李泌嘴角微微抽搐下,心中阵冰凉。若只是利益之争,他可以让利;若只是私人恩怨,他可以低头。可贺知章纯粹出于公心,只是两人理念不同——这让他怎退让?
啪,手掌又下狠拍木榻。这次劲道十足,态度坚决,绝无转圜余地。
李泌偏过头去,看眼窗外已开始变暗天色,呼吸急促起来。明明路就在前方,可老人执拗,如块巨岩横亘在李泌面前,把路堵得密不透风。
他遽然起身。不能再拖,必须当机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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