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慎行当时曾判定此物制成于乾嘉,现在证明猜对,不由得面带得色。
这时富老公微躬身,接口道:“光绪三十年,富察氏病逝,谥号淑慎皇贵妃,葬在东陵,陵寝就在惠陵西侧妃园。这件铜磬作为陪葬,也并下葬。还是老奴亲自搁进她棺椁之中。”说到这里,他眼泛泪光,又要痛哭。
药慎行和许城两人都是古董行当里高
里敲着把折扇,腰上扎着条明黄布带,皮肤保养得好似婴儿,点褶皱都没有,跟紧随其后富老公形成鲜明对比。
“民国不兴打千,咱们还是改拱手吧。”胖子笑眯眯地说。他双耳厚长,笑起来像是佛陀,声音醇厚,吐字不疾不徐,有几分谭派韵味,看来是个积年票友。他左拳抱右拳拱拱手道:“在下毓方,介京城闲散人。”
口中说是闲散人,可他下巴微微抬起,带着淡淡矜持劲儿。听他这名字,两人都是惊。在北京,这个毓字可大有讲究。当年康熙定下规矩,爱新觉罗家近支宗室按字排辈,定胤、弘、永三个字,到乾隆又添绵、奕、载三个字,道光再添溥、毓、恒三字。满人习惯有姓不用,再加上民国初年怕人报复,所以宗室子弟都不提爱新觉罗,而以本辈字名自称。
换句话说,眼前这胖子是满清宗室中人,毓字辈,比溥仪小辈。要是没有袁世凯,这又是位贝勒爷。难怪富老公在他面前以老奴自称。民国优待清宗室,那些昔日龙子龙孙虽没特权,可日子过得不算坏。
这都民国,他还是副王公贵族派头,张口闭口都是大清,腰上还扎着黄带子。这黄带子是前清皇族嫡系标志,他到民国都不肯摘下来,辫子也不剪。
毓方抬袍襟,稳稳坐定在圈椅上,抚着折扇道:“刚才富老公都跟说。让两位深夜到此,未免失礼数,只是事出有因,还望恕罪。赶明儿亲自登门给两位陪不是。”
药慎行开口道:“时候也不早。您直说吧,到底这是怎回事儿?”
富老公把怀里铜磬搁到毓方身前,毓方抬手摸摸磬沿,玉扳指轻轻叩下铜磬边,发出悠扬响动。他长长叹口气道:“你们可知道这铜磬来历?”
“若猜得不错,这该是宫中之物?”药慎行不动声色。
毓方点头道:“药先生说得不错。大清同治帝在位时,有位妃子是镶黄旗人富察氏,员外郎凤秀女儿。老佛爷亲自点她入宫,本来要封皇后,后来慈安反对,只封为皇贵妃。富察氏笃信佛法,每日礼佛。有位活佛曾说她是莲花托世,所以她特意请人打造只铜磬,铸造时候放进她三根头发,上刻莲花梵文,当作自己替身——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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