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位九五之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火之中。汉室二十余帝,从未有人像他这般死得如此凄凉,如此不为人知。在刘协短短十八年人生里,他从个诸侯手里流转到另外个诸侯手里,忧愁凄苦,从未有刻体验过威加海内威仪,从未有刻快乐过。他唯能做,只是目送着大汉王朝逐渐步向衰亡。在刘协身后,休说配享太庙,就连谥号也没资格得到,因为他还“活着”,死去只是个无足轻重宦官。
刘平望着废墟上袅袅升起余烟,不知那算不算是兄弟不愿离去魂魄。他默默地念诵着安魂经文,这是温县和尚教给他,据说可以让死者安息。这些自称佛门信徒,他们经文拗口古怪,却包含着使人心境平和力量。
“哥哥
善。
荀彧似乎没注意曹仁眼神变化,他指指卫戍部队:“天子受惊,不利刀兵,劳烦将军。”
曹仁点点头,挥挥手里马鞭:“收鞘。”千余名身穿黑甲士兵同时“唰”地把佩刀收入鞘中,动作整齐划,干净利落。
军阵无声地裂成两半,让出条狭窄通道。这种场面,让种辑脸色不算太好看。他让部下围住天子,在两侧曹军注目下徐徐前行。直到皇帝顺利进入尚书台,种辑这才长长舒口气。荀彧看到他谨小慎微样子,觉得实在有些滑稽。
曹仁并没有待太久,这多兵甲环伺在天子四周,难免会有谋逆之嫌。等到种辑宿卫陆陆续续都到齐,曹仁便告辞荀彧,率军回营。黑甲如潮,很快便退得干干净净。
在尚书台内,等到皇帝被安顿好以后,荀彧向伏后问起究竟。伏后说,今夜唐姬带夜息草进献陛下,不慎打翻香炉,引燃帷帐。唐姬随侍小黄门拼性命护送三人出寝殿,自己却被烧死在里面。
荀彧没对这个说法表现出任何疑问,他请天子与皇后在尚书台暂且安歇,然后匆匆离开,指挥宫人继续灭火。唐姬碍于身份,也先行告退,只留下天子与皇后。没人接近这对尊贵夫妇,只有中黄门张宇守在尚书台门口,把鼻涕把眼泪地发着牢骚。
大火烧足足宿才被扑灭,寝殿和周围座偏殿几乎被烧成白地。在寝殿废墟里,人们找到具烧焦尸体,想必就是那位舍生取义小黄门。
等到天明之后,刘协在伏后搀扶下走出尚书台,朝着已化为废墟寝殿方向望去,默不作声。
伏后这条计策可谓决绝之至:为彻底掩盖,她索性把火点燃寝殿,焚毁身穿宦服刘协尸身——她为防止别人看出破绽,甚至亲自挥刀为刘协尸体去势。刘平有些瞠目结舌,他可没想到她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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