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只见不远处高台旁转出个人影。只见于谦头发全披散下来,间杂着水草,他此时打着赤膊,下半身只剩条湿透亵裤,上头居然还有几块补丁。
于谦身上穿是宽袖朝服,落水之后吸足水份,极为沉重。他为活命,只得不顾体面把衣袍都剥下来,这才得以侥幸生还。朱瞻基看他这副野人模样,虽是情势紧急,也忍不住笑笑。
于谦面色红,却没
条另外端。两个人像多年默契战友,在地上滚动几圈,同时朝着城外跃下去。
这条白龙布条,是梁兴甫从白龙挂手里抢来,中段系在腰间还未解开。被朱瞻基和吴定缘两个人这舍命扯,即使是梁兴甫也站立不住,朝着城外踉跄跌去。
如此紧要关头,他眼神没有惧意,没有惊意,反而射出兴奋神色。倘若此时梁兴甫双腿运劲,凭他力气足以扯住两人坠势,可他却完全不做任何阻拦,反而伸开双手,任由自己从两个垛口之间空隙滑出城外。
在银乳般月色中,三个人影在高耸城墙外侧划过夜色,白色布条在人影之间半空飞舞盘卷,有若矫龙。三条曲度不同弧线,从城头直勾画到浩渺后湖湖面。随着三声“噗通”声,水花绽放,惊起群夜栖水鸟。
这段正北南京府城墙,外侧正好与后湖南岸相接,两者之间湖岸陆壤只有十几步宽度。朱瞻基刚才看到于谦跌落城头,耳边似有落水之声,立刻判断出从这个高度跃下去,肯定会落到湖水里。
虽然被水面拍,人也不好受,但总好过在城头完全受制于敌。他电光火石间想到这个破局之法,没想到吴定缘居然那有默契,硬生生把个劲敌给拖下水。
算起来,这已经是朱瞻基今天第三次入水。他心中苦笑,手脚并用,朝着距离自己最近小岛游去。肩头箭伤本来在苏荆溪处理下已不怎疼,这回骤然泡在水里,那咬在肉里箭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后湖中有五洲,分别叫做梁洲、荒洲、仙擘洲、龙引洲和趾洲。距离太子落水处最近,即是梁洲。这里是当年昭明太子编撰《文选》读书之处,号称梁园故址。可惜朱瞻基此时没心情考虑这些文学之事,他飞快划过水面,很快便游近洲边石堤,气喘吁吁地爬上去,甩甩身上水——还好头发被剃光,不然还要狼狈。
梁洲之上草木不是很多,目力所及,可以看到不远处有十几间长方形大房子。这些房子宽窗平顶,俱是东西朝向。不似人居,也不像寻常库房。朱瞻基还不及细看,就听耳边声惊喜“殿下?”
嗓门已刻意压低,可仍比正常人响几分。朱瞻基也是喜:“于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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