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大成喊出“快跑”同瞬间,方三响眼中世界发生剧变。
首先是方大成肩部、腹部与腿部先后绽放出四五朵血花。其中朵血花花蕊里钻出枚弹头,继续向前飞行,口叮住方三响小腿。接下来,正朝坡顶爬村民们,突然僵直身子,血花在深蓝色军服上片片地盛开。他们排排地朝沟底滚落,如同被阵烈风掠过芦苇荡。
呼喊声、哭号声、惨叫声,还有刺鼻硝烟和血腥味,霎时齐涌入感官。直到这时,方三响才发觉右侧小腿传来阵蛇噬般剧痛。他还没顾上做出反应,方大成身躯已重重倒下来,把他压在身下。
“啊……”方三响发出声惨叫。可山沟里早已哭声震天,他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
所幸密集射击只持续大约分钟,否则沟窝村村民个都幸存不。待枪声稍稍平息之后,有几个胆大村民仗着腿脚灵便,掉头就朝山里跑。可他
得琢磨,干脆给儿子起名“三响”。这孩子从小没娘,拖着鼻涕跟着爹进山,打熬出身好筋骨。方大成暗自寻思,这趟跑完赚够钱,是不是该送儿子去镇上读个书啥。
此时已近午时,不知不觉,这支古怪队伍钻出老青山,爬上山麓旁片浅绿色丘陵。
这片丘陵形状像个摊坏圆炊饼,角长长拖出,与大山恰好构成条曲折夹沟。郁郁葱葱白杨、樟子松和蒙古栎盖满坡面阳面,透绿色茂密树冠遮住地势起伏。
带路觉然和尚突然慢下来,步三看,似乎在提防着什。方大成见他形迹古怪,不由得多留点心。他突然注意到丘陵上方有群灰大眼在盘旋,久久不肯落下。
灰大眼在飞鸟里最是顾家,它们不肯飞远,说明这片林子里有巢;它们又不敢落下,说明……林子里有人,而且人数不少!
方大成惊,忙要开口提醒觉然。可他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坡顶响起片炒豆般枪声。瞬间,方大成瞳孔猛缩,股不祥预感袭上心头。
这是毛子莫辛-纳甘步枪!这枪因为连射清脆,如水珠落地,关东人都叫它“水连珠”。哪个山头胡子若有那几杆,足可以称霸方。可眼下枪响太密集,起码有上百支,只能是毛子正规军。
眼下俄国和日本正在干仗,这多毛子兵在坡顶居高临下埋伏着,他们隔着几百米,会在山坡上瞅见什?
不是两百个穿着倭皮子、扛着烧火棍老百姓,而是两百个全副武装日本兵!
反应过来方大成猛然转身,伸出手臂挡住儿子,声嘶力竭地大吼:“快跑!”他话音未落,头顶无数子弹化为连绵水珠,,bao雨般倾泻在沟窝村村民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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