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股闷热潮气扑面而来,全身皮肤像是罩上层蜘蛛网,黏湿滑腻,很不舒服。在这栋建筑门前有口青石台砌水井,方三响赤裸着上半身,从里面打上桶井水来,顺着头顶泼洒下去。清凉井水激,汗毛倒竖,整个人这才恢复些精神。
他甩甩湿漉漉头发,举头望见对面校舍楼顶铁血十八星旗恹恹地垂下来,仿佛朵被烈日晒蔫鸡冠花,不由得叹口气。
方三响如今所在地方,是所叫中国公学学校。这是两江总督端方在光绪年间建,为安置留日归国学生,在吴淞炮台附近划出百亩[8]地,成立这所公学。
这几天来,方三响跟随着讨袁军路败退,也来到吴淞。中国公学毗邻吴淞炮台,又有水源、厕所、灶房以及足够宽敞校舍,正适合军队驻扎。他遂跟着福字营住在这里,单独辟出间医室。
方三响冲完井水,换好衬衫,正要去巡看伤员。杜阿毛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拿着张报纸嚷嚷道:“方医生,这可
刘戴罪立功。
在接下来数天,走投无路刘福彪只能带领福字营弟兄,发起次又次徒劳进攻。最后连刘福彪自己都被炸弹炸伤左胳膊,狼狈不堪地逃回来。他们取得唯成果,就是给方三响增加许多工作量。
陈其美没办法,只好把强攻改为围困。可不过四五天时间,南北两个噩耗接连传来。在南边,率先起兵讨袁李烈钧被段芝贵击败,湖口要塞被夺,南昌危在旦夕;在北边,张勋连续占领徐州、淮阴、扬州,冯国璋进占蚌埠、滁县,黄兴连南京都不敢待,连夜返回上海。
到八月日,第三个消息彻底浇灭上海讨袁军战意。应瑞、肇和两艘军舰,护送两团精锐从塘沽走海路,即将抵达上海。
听到这个消息,陈其美纵然无奈,也只能停止围攻江南制造局,全师北撤到吴淞口带布防。吴淞口炮台位于长江与黄浦江交汇处,地势紧要,是从水路南下上海必经之路。只要炮台还在讨袁军手里不失,北洋援军便进不来上海,事情尚有可为。
于是整个上海战场重心,从南边转到北边。
喔喔喔——
阵嘹亮鸡鸣声从远处农家传来,方三响缓缓从椅子上抬起头,双眼密布血丝仍在。
昨晚个福字营伤员突发嵌顿疝,那个倒霉鬼腹股沟直疝突然增大,塞不回腹腔,导致腹痛难忍,不停呕吐。方三响折腾大半宿,才算暂时让病人安定下来。他不敢离开,最后陪在病床边迷迷糊糊睡着。
多年在总医院值惯夜班,方三响无论多疲惫,早上到点准会醒。他知道这会儿肯定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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