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医生辛苦建起的这一间间卫生院,却出现了大量贪污腐败的行为。管理者上下勾结,收受贿赂,兼职私活,套取药品物资和预算,甚至还和当地z.府合作,巧立各种名目征收税费。仅仅是被揪在明面上的,就有九个院长被撤职。陈医生不停地在各地巡视纠察,可官僚彼此推诿,终究无济于事。到了一九四五年底,z.府忙于回迁,精力不再放在四川一省,加上通货膨胀,价格飞涨
工程师、卫生监察员、公共卫生护士和助产士。”
方三响说完之后,颇有些忐忑不安。这一番言论,可谓离经叛道。这让任何一位医生听了大概都要叱责。他赶紧补充道:“当然,正规医疗教育还是要的,只是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我觉得应该优先满足最广泛的基本需求。”
颜福庆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你这个说法很好,就是有点冤枉人。其实上医的校长朱恒璧,还有现在手术室里忙活的沈克非,他们都和你的观点差不多,都认为应该让医疗教育下沉,覆盖更多人群。事实上,这项工作在抗战期间就在做了,姚医生不也参与其中吗?”
“是的,英子跟我说过。她说歌乐山下重建的那个卫生示范区,后来改成了中央卫生实验院,进行公共卫生人员的试点。”方三响点头。
“当时我们的规划是,摸索出一套初级卫生员的培训体系,分成看护、助手、助理三档。看护只要培养一个月,助手一年培训,助理四年培训。这些人毕业之后,可以分散到县一级的卫生站去,提供最基础的一些医疗服务。这样只要十年时间,就能有足够的人手,把公共卫生体系延伸到大部分县城里——你看,是不是和你想的一样?”
颜福庆说得兴致勃勃,方三响却有些煞风景地问道:“那么实际效果呢?”
这一句问出来,颜福庆的眼神霎时变得黯淡。他沉默良久,方开口道:“我给你讲一个陈志潜医师的故事吧。”
方三响听过此人的大名。他是协和的一位公共卫生专家,兰安生教授的弟子。陈医生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曾深入到河北定县,赤手空拳建起一套三级卫生示范区,直到七七事变后才被迫停止。姚英子时常提及,佩服得不得了。
“抗战爆发之后,陈教授辗转来到四川,在卫生署的支持下开展四川农村的卫生改造工作。他吸收了大量无照医生、地方郎中和高中学生,专门为他们开设了短期卫生培训,中央卫生实验院也向他输送了大量人手。靠着这个办法,他从一九三九年到一九四五年之间,在四川建起了一百三十一个县级卫生院和一百三十九个卫生所,可谓是成绩斐然。”
方三响很是吃惊,这个数字实在是不简单。但他没吭声,因为后面必有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