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认为。”
我边游边回头。博士射出的手电筒光已被我远远抛在后头。但手仍未触到所要到达的岸壁。为什么这么远呢?我有些厌战。若是如此之远,也该交待一声才是道理。那样我也好相应下定决心。鱼动向如何呢?还没有觉察到我的存在?
“不是我为祖父辩护,”女郎说,“祖父并无恶意。只是一旦执著起来,就无暇顾及周围的事物。就这件事来说,原本也是出于好心,是打算赶在‘组织’对你胡乱下手之前尽可能弄明白你的秘密以便挽救你。祖父也在以祖父的方式为协助‘组织’做人体实验而感到羞愧。那是错误的。”
我继续游泳。事到如此跑步,承认错误也为时已晚。
“所以请你原谅祖父。”
希腊人比我潇洒得多。伤口令人担忧,担忧也于事无补。所幸大概由于紧张的关系,没有觉得怎么痛。再说即使针口裂开也不至于断送性命。
“你真的没生祖父的气?”女郎问。由于黑暗和反响奇特,我全然搞不清她在哪里离我多远。
“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我朝她可能在的方向吼道。就连自己的声音也似乎来自莫名其妙的方向。“听你祖父叙说的时间里,我觉得怎么都无所谓了。”
“怎么都无所谓?”
“既不是了不起的人生,又不是了不起的大脑。”
“我原谅也好不原谅也好,反正对你祖父都没有关系,我敢肯定。”我回答,“可是你祖父为什么将那个项目半途而废呢?既然感到自己难辞其咎,本应该在‘组织’里边继续研究下去以避免出现更多的牺牲品,不对吗?就算再讨厌在‘组织’里工作,毕竟其研究所及,使人一个接一个死了嘛!”
“祖父变得不再相信‘组织’这种存在。”女郎说,“他说无论计算士的‘组织’还是
“可你刚才还说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满足呀!”
“玩弄词句而已。”我说,“任何军队都要有一面战旗。”
女郎沉思一会我话中的含义。这时间我们只管默默游泳。死本身一般深重的沉默支配着这地下湖面。那鱼在什么地方呢?我开始相信,那条怪模怪样的带爪鱼肯定就在某处。莫非在水底静静酣睡不成?还是在其他洞窟里往来游动呢?抑或嗅到我们的气息而正在朝同一方向游来呢?想到鱼爪抓住我脚时的感触,不禁打了个寒战。哪怕不久的将来我死掉或消失,我也必须免使自己葬身鱼腹——至少不在这般凄惨的地方。既然终有一死,还是想在自己熟悉的阳光下死去。尽管两臂已被冷水弄得沉甸甸地软弱无力,但我依然奋力向前划动。
“你真是个顶好不过的人。”女郎道。语声里听不出半点疲劳,如进浴池时那样朗然明快。
“很少人这样认为。”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