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缕出密密麻麻铺满音符复杂即兴曲,无非把脑袋里想出旋律在某种程度上变成声音而已,但总比什也没有强些。看表,早上十点半。大岛此刻想必在做开馆准备。今天是……星期三。他往院里洒水,用抹布擦桌子,烧水做咖啡——在脑海中推出这些场景。那本该是做事,可现在置身于森林,并朝着更深地方行进不止,谁也不知晓在这里,知晓只有,加上它们。
沿那里路前行。称之为路或许勉强,大概是水流花很长时间冲出自然通道。森林里每下次大雨,颇有速度水流便急剧地冲剜去泥土,卷走杂草,露出树根,遇上巨石就绕弯而下。雨停水息之后,遂成为干涸河床,形成人可以行走路。那种路径大多为羊齿和绿草所覆盖,稍不注意就迷失不见。有地方坡很陡,须手抓树根攀登。
不觉之间,约翰·科特伦已不再吹奏高音萨克斯。耳朵深处正在回响马克·泰纳(MCCOYTYNER)钢琴独奏,左手刻录单调节奏模式,右手摞黑黑厚厚和音。它将某人(没有名字某人、没有面部某人)黯淡过去被像拉肠子样从黑暗中拉出光景巨细无遗地描写出来,宛如描写神话场面。至少在耳里听来是这样。将不屈不挠循环反复点点切割成现实场景予以重新组合,那里隐约有催眠危险气味,如森林。
边走边用左手拿着喷漆在树干上轻轻地留下标记,并屡屡回头确认那黄色标记是否看得清楚。不要紧,表示回程路线标记如海上浮标参差不齐地首尾相连。为慎重起见,又用柴刀不时在树干上砍出痕迹。这也是种标识。并非任何树干都那容易留痕,这把小柴刀完全咬不动也有。每当碰上不甚粗又似乎软些树干,就在它身上砍下刀,留下崭新刀痕。树默默地承受这击。
大大黑蚊子时不时如侦察员样飞来,企图扎进裸露肌肤。耳畔“嗡”声响起振翅声。用手赶开或把它拍死,拍时“喀哧”声,有种实实在在手感。有时它吸足血,痒感随后袭来。用围在脖子上毛巾揩去手心沾血。
过去在这山里行军士兵们若是夏季也难免为蚊子烦恼。不过,所谓“全副武装”究竟有多重呢?铁疙瘩般旧式步枪,为数不少子弹、刺刀、钢盔、若干手榴弹,当然还有粮食和水、挖战壕用铁锹、饭盒……估计有二十公斤左右。总之重得要命,和这尼龙袋不可同日而语。不由得幻想自己在眼前树木茂密拐角处撞上那些士兵们,但士兵们早已消失,消失六十多年。
想起在小屋檐廊里读拿破仑远征沙俄。八二年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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