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绞把来。”
她再回来,他说:“到洋台上去好不好?”
这洋台不小,但是方方正正,又什家具都没有,粗重阔条水泥阑千筑得很高,整个几何式。灯火管制城市没什夜景,黑暗洋台上就是头上片天,空洞紫黝黝微带铁锈气天上,高悬着大半个白月亮,裹着团清光。
“‘明明如月,何时可撷?’在这里!”他作势把捉住她,两人都笑。他忘手指上夹着香烟,发现他烫她手臂下,轻声笑着叫声嗳哟。
他吻她,她像蜡烛上火苗,阵风吹着往后飘,倒折过去。但是那热风也是烛焰,热烘烘贴上来。
,但是随即岔开去。那天他与比比同走。
有天讲起她要钱出名,对稿费斤斤较量,九莉告诉他“总想多赚点钱,欠母亲债定要还。”她从前也提起过她母亲为她花许多钱又抱怨。不过这次话出口就奇窘,因为他太太是歌女,当然他曾经出钱替她“还债”。他听着定耳熟,像社会小说上“条斧开出来。”但是此时彼时,明知他现在没钱,她告诉他不过是因为她对钱态度需要解释。
连之雍都有点变色,但是随即微笑应声“唔。”
他又回南京去。初夏再来上海时候,拎着个箱子到她这里来,她以为是从车站直接来。大概信上不便说,他来才告诉她他要到华中去办报,然后笑着把那只廉价中号布纹合板手提箱拖过来,放平打开箱盖,箱子钞票。她知道定来自他办报经费,也不看,笑便关箱盖,拖开立在室隅。
连换几个币制,加上通货膨胀,她对币值完全没数,但是也知道尽管通货膨胀,这是大笔钱。
“是真吗?”她说。
“是真,两个人都是真。”
她把箱子拎去给楚娣看,笑道:“邵之雍拿来给还二婶钱。”其实他并没有这样说。但是她这时候也没想到。
楚娣笑道:“他倒是会弄钱。”
九莉这才觉得有借口,不用感到窘,也可以留他吃饭。但是第二天晚上他在她们家吃便饭之后,她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打个手巾把子来,刚递给他,已经侧身走,半回过头来笑。
他望着她有点神往。但是她再回到客室时候,之雍笑道:“这毛巾这干这烫,怎擦脸?”
专供饭后用小方块毛巾,本来折成三角形像两块三明治似放在碟子上,冷而湿。她猜着他习惯热手巾把子,要热才舒服,毛孔开放,所以拿去另绞来。她用楚娣浴室,在过道另端,老远拿来,毛巾又小,定凉,所以把热水龙头开得特别烫,又绞得特别紧,手都烫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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