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
傅侗文忽然笑,去敲她帽檐,宽边帽前檐沉,完全挡住她眼前光线。
“还不算太笨。”
凌晨三点。
傅侗文打开书桌上台灯。
灯光在绿色灯罩下,并不强烈。他将座椅拖到窗畔,推开窗,去吹风。
散场后,他们离开电影院。
司机在和路边在等候司机们告别,用英文说新年快乐,为他们开车门。
影院门口临时摆放两幅广告。沈奚坐上汽车时候,看眼广告语。
傅侗文比她后上车,和她隔开两拳距离,并肩坐在后排,整个人都陷在沉默里。
沈奚故作轻松地问:“你猜,看这场电影,印象最深是什?”
继续陪对方聊着鸦片生意。就连沈奚都听得出他语气中不耐和隐忍,可这里是异国,不是北京城,他再有脾气也只能虚与委蛇,敷衍应酬。
黑白画面里,舞会开始,王子搂住他心上人,在旋转舞蹈……
从没有刻,她会像现在这样期盼大结局到来,不是为看到爱情圆满,而是为让那个讨厌商人消失。
终于,电影接近尾声,包厢外观众席亮起灯。
沈奚也顾不得此时鼓掌有多怪异,刻意拍手。乌尔里希先生举着雪茄,敷衍地击掌。
“你这样,就算十个医生也就救不。”谭庆项将杯水硬塞到他手里,去关窗。
“想要水泥厂、棉纱厂,想要玻璃厂,他们却还想把全世界鸦片送到中国来,”傅侗文抬高水杯,喝两小口润喉,“全国都在禁烟,租界合法经营烟馆却越来越多,他们上帝呢?他们地狱呢?”
谭庆项深知傅侗文对鸦片痛恨,任由他发泄。
忽然声碎响,玻璃杯杯壁竟在傅侗文手上被捏碎。
“就知道你看不开,这股邪火总算发出来。”谭庆项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气。他也顾不及那些玻璃碎片,忙取来药箱,给他处理伤口。
傅侗文视线微斜,也看向窗外。
“三两滴入口,清洁你口腔,让牙齿永远坚固,远离难耐疼痛,”她笑着用英文背,“是不是毫无偏差?”
他常观人生百态,如何看不出她想法,是怕他还在为方才事不愉快。
傅侗文将眉眼舒展开,遂她心意:“当初来,半句英文不会,是如何过来?”
“背,”沈奚很开心,把他注意力拉到别处,“看到什背什,拿到词典背,拿到报纸背,拿到餐单也背,中邪样。”
傅侗文用英文说:“真是个美好爱情故事?是不是?”
乌尔里希先生不太感兴趣:“想是。”
“很高兴与您会面。”傅侗文从座椅上立起身。
傅侗文伸出右手,和对方握手告辞。
这场会面并不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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