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天他说
最后
句话。
人流涌动，沈奚费力地提起自己皮箱子，带着她从美国带回来书、衣服和私人购买手术器械，挤入下船旅客中。她像个普通，从国外归来留学生，穿着新潮连衣裙和高跟鞋，走入下船甬道。
走步，心收紧次，想回头，没顾得上，已经被人后人推搡着，下
船。
甲板上，沈奚将自己皮箱子收拾妥当，准备跟着人流下船。身旁是衣装笔挺傅侗文，他脚边有三个皮箱子，大两小。稍后，船上人会帮他运下船。
为掩人耳目，他们会分别下船，分道扬镳。
傅侗文手里揉着支烟，他已经将上海公寓地址、钥匙，还有他封手写书信都交给她：“三个月，
会安排人来接你。”
离国这
久，去时和此时已是天翻地覆，他不能冒险带她在身边。他当年费力气救她，不是要她为自己涉险，是想要她有自己新生。
细碎、棕色烟丝掉在甲板上、她和他皮鞋上。
来，要将行李托送去哪里。傅侗文没留过在广州地址。
傅侗文被困在广州那间公寓，两个老夫妇没有看报习惯，他也没见到国内报纸。上船，草草冲洗干净，问管家要来几份报纸，在私人走廊看起来。
久违中文，每个字都不放过。
文人在报上大骂袁世凯，骂他“授卿令”假仁假义，骂他祭天狼子野心，直骂到到他和日本签订丧权辱国“二十条”……这二十条披露在报上，条条触目，字字惊心，看得傅侗文心阵地急跳，胸口又是闷得透不过气。
他在十三行茶楼里也听几句，没来得及深究，就被洪水冲乱步伐。如今条条框框，详尽罗列下来，远超他想象。
沈奚应，喉咙口被什堵着，不晓得再说什。
傅侗文看看怀表上时间，又去瞅她。
分分秒秒，分别就在眼前。
钟表这个东西，把时间分得那样细碎，在你眼前，秒秒地让你感知着流逝……
这样近，两个人膝盖都挨到处，却什都没做，傅侗文将揉烂香烟塞到长裤口袋里。“假若三哥死，会有法子让你知道。”他说。
可笑他，还在船上和杜邦公司董事据理力争。
沈奚看着他脸色变差，看着他烦躁地皱起眉，又不敢去夺他手里报纸，频频求助去看谭庆项。
“好，你洪水都逃得过去，别为几份报纸失风度。”谭庆项说。
傅侗文目光沉沉，自嘲笑着，沉默不语。
几份报纸带来阴霾，直到旅程最后日，还弥漫在他们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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