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将脸压在胳膊上,大笑着:“沈小姐,你这样被骗光钱,是要被三爷责罚。”
沈奚糊里糊涂地,在牌桌下踢他皮鞋:“你干什?”
傅侗文忽而低头,笑。
他看似毫无目,两只手在牌堆里搅动着,沈奚没瞧出端倪,他左右抬两只手,两手掌心上,各有两张东……
“你刚刚全在使诈?”她全然不信。
麻将牌正面是象牙,背面是乌木,在他手下,哗啦啦地碰撞着:“不过去看看你,脸上都是泪,摸摸还是热,梦到什?”
“有吗?”沈奚下意识摸自己眼睛。
哭过话,隔夜不该是肿胀发酸吗?也没头疼,不该是做噩梦样子啊。
玩牌男人终于笑:“说什你都要信,骗人也骗得没有意思。”
“……难得见面,开口就骗。”
伺候她盥漱。
“三爷没回来过?”她问。
“在书房里头,昨天后半夜回来,就没进来睡,”丫鬟笑着回,像猜到她会问,“三爷还对谭先生说,过年,要回来陪陪沈小姐呢。”
沈奚莫名对着镜子发笑。过年真好。
丫鬟瞧在眼里,也暗笑。
他抿嘴笑,挑挑拣拣地在沈奚眼皮底下码牌,很快面前码出条长龙,又按四人方式,两墩两墩分派。最后排开,他开出副杠上梅花……
没等沈奚回过味,谭庆项和万安又都笑。
“你们三个合伙骗?”沈奚挫败,“让学打牌,就为路骗?”
万安安慰沈奚:“这些小伎俩在赌坊里常有。发明这个人都没读过书,纯为混口饭吃,依沈小姐聪明,真想学不难。三爷闹着玩呢。”
“是啊,”谭庆项说,“
他抱歉笑:“是有日子没好好和你说话。来,让三哥瞧瞧你学得如何。”
1916年1月27日,小年。
这天,四个人桌麻将,斗起雀来。
隔着窗户纸,听到风声,丫鬟每每进来,掀帘子就带进来冷风。起初沈奚不觉得,后来被傅侗文赢得多,有种学生努力进修,却郁郁不得志念头,只觉得每阵风都撩得后脖颈冷飕飕。最后谭庆项先绷不住,笑着说:“侗文,你倒也是好意思。骗自己女人钱。”
骗?他干什?
她去书房寻他。
帘子掀开,屋子里炭火盆被风撩得起灰尘,盘旋成个小风旋,带起灰。
书房里麻将桌还摆着,傅侗文独自个坐在麻将桌边上,右手毫无章法地划拉着,他听见她来动静,他抬眼瞧她眼:“昨夜回来太晚,不想吵醒你。”
她搪塞:“其实睡得沉,你上床也不晓得。”
傅侗文不言不语地,这场面像她是那个深夜归家,而他才是独守空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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