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侗文陪她赏街景,不无感慨。沈奚收回视线。
细看他脸,更瘦,两颊都微陷下去,说话也没力气样子。前几日来订制西装裁缝也说他腰比过去瘦两寸,那些西装都要拿去重新改。想着这些,似乎对“公主和亲”这件事,沈奚也不在乎。他无病无痛,活得久些,才是最要紧。
虽说学医是死生无忌,可她并不想他死在自己之前。
两人到戏楼前,轿车驶离,只留下傅侗文、沈奚和万安,还有两个傅老爷人。
她抬头看:广和楼戏园。
“余下两路大军也是如此,没有粮食衣物,靠腔热血如何撑得住?”他又说。
“你是想去送钱吗?”她猜。
傅侗文微笑着,已是默认。
“可要如何送?你举动都在你父亲眼下头。”
“此事,三哥要仰仗央央。”
个簇新首饰盒。
打开,从丝绒垫子上取下串珍珠项链。直径不过两毫米小白珍珠,四排式垂坠下来,像面打开小扇子。珐琅搭扣上点缀更细小珍珠。
这是何时有?好像他从看到她喜欢珍珠,就总能变戏法似找出合心礼物送她。
“1905年,产自芝加哥。”他笑。
倒像在博美人欢心浪荡子,还背下年份出产地。
临近全是饭馆,天瑞居、天福堂,还有全聚德烧鸭铺,正阳楼烤涮肉。这里往上走,那就是八大胡同销魂窟。真是食色性皆全。
傅侗文熟门熟路,带她入两扇黑漆大门。灯影里,路走,路是招呼声,高高低低,欢喜谄媚,笑脸相迎着他们,尽是恭恭敬敬地唤着“三爷”。
戏厅院子里,最前头是个木影壁,绕过去视线
靠?能靠做什?
谜底揭晓在当晚。
沈奚在暮色里,坐在轿车后排座椅上,从车窗向外看。上回去找傅二爷时,心急如焚,满心都是“傅三沉疴难起”这六字,没心思瞧街边景象。如今虽也心有困惑,但傅侗文好好地在身旁陪坐,她也有看街景心思。
道道店铺布幅垂下来,“清华吕宋纸烟行”、“百景楼饭馆”、“满三元羊肉庄”、“通三益干果店”、“华泰电料行”——越行越热闹。
“踞北望南,遥遥数千里外是战火纷飞,此处却是繁华盛景。”
“和你说两句正经。”
“嗯。”
“滇军入川前只领两月军饷,至今没有任何补给,”傅侗文打开珐琅搭扣,替她戴上,“将士们衣不蔽体,军粮短缺,却还在前方打仗。”
两个月来,沈奚听傅侗文说不少南方战事。
云南宣布独立后,反袁大军分三路,松坡将军滇军是第主力军。八千兵士,以寡敌众,誓以血救国。这场战事举国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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