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鹰既然已来了,为什么又要走?为什么不留在这里等她?为什么没有留下一点消息?
这些问题她就算问出来,小方也无法回答的。
这些问题她没有问出来,反而有人为她回答了——是用一种很奇怪很惊人很可怕的方法回答的。
开始的时候,他们只听见屋顶上有“笃”的一声响。接着,这间小木屋的四面八方都有了同样的响声,“笃、笃、笃……”一连串响个不停,就好像有无数愚蠢的猎人,将这小木屋错认为一个洪荒巨兽,射出了无数弩箭,钉在木屋上,想活活把它射死。
木屋不会死,世上也没有如此愚蠢的猎人。
“这张桌上本来有个泥娃娃,是他特地从无锡带回来的泥娃娃。”阳光轻轻地说,“他一直觉得泥娃娃很像我。”
小方终于明白:“你们上次走的时候,泥娃娃是不是还在这张桌上?”
阳光点头:“我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她说,“我们临走的时候,我还亲了它一下。”
“以后你们还有没有来过?”
“没有。”
她的身子抖得好可怕好可怕,她的脸红得好奇怪好奇怪。
她看见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窗下有张小桌,她的眼睛就盯着这张小桌子看,可是桌上什么都没有。
无论谁在看着一张空桌子时,脸上都绝不会露出她这样的表情。
风吹进窗户来,静静地呼吸着风中从静山带来的木叶芬芳。
如果是冬天,他们就会在小小的火炉里生一堆旺旺的火,在火上架一个小小的铁锅,温一壶酒,静静地看着火焰闪动。
这是他们的世界,宁静的世界。
“如果卜鹰还活着,一定会到这里来的。”阳光说,“他一定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他。”
卜鹰没有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除了你们之外,还有没有别人会到这里来?”小方又问。
“没有。”阳光强调地说,“绝对没有。”
“所以你认为卜鹰一定已经到这里来过,泥娃娃一定是他带走的?”
“一定是。”
她的声音已哽咽,有些问题她想问,又不敢问,因为她知道这些问题一定会刺伤她自己。
她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兴奋激动?
难道她能看得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小方忍不住要问她。阳光用力咬住嘴唇,过了很久才能开口。
“他没有死,他已经到这里来过。”
“你怎么知道他来过?”
门没有锁。
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门不必锁。
阳光推开门,脸上的血色就褪尽了。
一间空屋,满屋相思,满屋浓愁——他为什么没有来?
她的身子忽然发抖,血色已褪尽的脸上忽然起了种奇异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