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真想喝这皮袋里水。他喝水时候,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是在做什事。
他喝这皮袋里水,只不过是种本能反应。因为他想活下去。
——这个人很可能是他朋友,而且刚死在他手里。
如果他想到这点,如果他知道这个人是谁,那他也许宁死也不肯喝这两口水。
天色虽然更暗,天亮之前岂非总是最黑暗时候?
“对不起你。”他说,“也对不起鹰哥。”
他说话让小方震惊得很久都说不出话来。过很久才能问:“你也认得卜鹰?你怎会对不起他?”他问这个人,“你究竟是谁?”
没有回答,没有反应。
小方问他这句话时候,他呼吸和心跳都已完全停顿。
小方轻轻地把那块打湿布巾,盖在这个人脸上。
“错!”他呻吟着道,“做错。”
“你做错什事?”
这个人不再回答他话,只是不停地低语:“你没有变,你还是以前那个小方。不该……不该……”
他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衰弱。
“你怎知道是小方?怎知道没变?”小方问,“你不该怎样?”
“那时你要杀,当然要杀你。”小方说,“现在……”
“现在怎样?”
“现在非但不能杀你,还要救你。”
“为什?”
“因为你已经是个快要死人,已经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小方说,“如果杀你,就算能活下去,也活得不安心。”
天忽然亮,风势也忽然小。
小方忽然看见在他怀里这个人脸。盖在他脸上布巾已被风吹走,露出张饱经风霜苦难,充满痛苦悔恨脸。
小方心立刻沉下去,全身血都冷。
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个人定和他有很深关系,和卜鹰也有很深关系。
但是他想不起这个人是谁。狂风呼啸,他已听不出这个人声音。
天色更暗。
要等到什时候天才会亮,风才会停?
小方举起手里水袋,喝两口水。
这个人已无法回答。
他呼吸更弱,喘息却更剧烈,而且开始不停地咳嗽。
小方解下他水袋,想喂点水给他喝,喘息和咳嗽却使得他连口水都喝不进去。
天色昏暗。小方摸索着,从自己身上拿出块布巾,蘸点水,滴在他嘴唇上。
这个人终于又能开口说话。
“现在你活得很安心?”
“直都活得很安心。”小方说,“因为问心无愧。”
“你宁死也不肯做对不起别人事?”
“对不起自己事,也样不肯做。”
这个人喘息着,忽然发出声绝望呻吟。就好像只野兽,发现自己已经落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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