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已坐下来,像一位真的公主般坐下来,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
谢晓峰迟疑着,终于道:“我见过你大哥。”
娃娃道:“我知道。”
谢晓峰道:“他受的伤已没事了,现在也绝不会有人再去找他。”
娃娃道:“我知道。”
这是他们为她留的位子,她回来,就应该还给她。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她坐在这张椅子上,她乌黑柔软的头发长长披下来,态度温柔而高贵,就像是一位真的公主。那时他就希望自己以前从未看过她,就希望她是一位真的公主。
——你总不能让谢家的后代娶一个妓女做妻子。
——妓女,婊子。
他又想起他第一次看见她时,想起了他的手按在她小腹上时感觉到的那种热力,想起了她倒在地上,腰肢扭动时的那种表情。
究竟是谁比较快乐?
是阿吉?
还是谢晓峰?
门悄悄地被推开,一个纤弱而苗条的人影,悄悄地走了进来。
这是她的家,这里的每样东西她都很熟悉,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得到。
子里没有燃灯,谢晓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坐在他们吃饭时总要特地为公主留下的位子上。
——她一生下来就应该是个公主,你若看见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我们都以她为荣。
炊火早已熄灭,连灰都已冷透。狭小的厨房里,已永远不会再有昔日的温暖,那种可以让人一直暖入心底的肉汤香气,也永远不会再嗅得到了。
但是他的确在这里得到过他从来未曾得到过的满足和安慰。
——我叫阿吉,没有用的阿吉。
谢晓峰道:“我怕你不方便,所以请那位谢掌柜去接你。”
娃娃道:“我知道。”
她忽然笑了笑:“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我来!”
谢
——我才十五,只不过看起来比别人要大些。
小弟还是个孩子。
——没有人愿意做那种事的,可是每个人都要生活,都要吃饭。
——她是她母亲和哥哥心目中的唯一希望,她要让他们有肉吃。
但是小弟才十五岁,小弟是谢家的骨肉。
现在她又回来了。
带她回来的,是个胖胖的陌生人,却有一身比燕子还轻灵的功夫,伏在他身上,就像是在腾云驾雾。
她不认得这个人。
她跟他来,只因为他说有人在这里等她,只因为等她的这个人就是谢晓峰。
阿吉慢慢地站起来,轻轻道:“坐。”
——今天我们的公主回家吃饭,我们大家都有肉吃,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块,好大好大的一块。
肉捧上来时,每个人眼睛里都发出了光,比剑光还亮。
剑光闪动,剑气纵横,鲜血飞溅,仇人倒下。
——我就是谢家的三少爷,我就是谢晓峰。
——天下无双的谢晓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