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虽半闭着眼，却已似看到他心里，忽然道：“叫他们也进来吧。”
梅兰道：“是。”
她静悄悄地走过去，静悄悄地
郭大路沉默
半晌，终于道：“是
。”
老人也沉默半晌，喉咙里忽然发出短促笑声，道：“难怪
女儿说你是老实人，看来你果然是。”
郭大路瞟燕七
眼，燕七还是垂着头。
梅兰脸上，也有笑意。
郭大路也垂下头道：“有时也并不太老实。”
血红十字刀疤，衬着他枯瘦苍白脸，看来就像是个正在燃烧着、地狱中恶鬼符号。
这老人根本就像是活在地狱中。
郭大路连呼吸都似已将停顿。
他不忍，也不敢再看这张脸，却又不能逃避。
他脸上甚至不能露出丝毫厌恶恐惧表情，因为这老人是燕七父亲。
但他从未看过这
样张！
严格说来，这已不能算是个人脸，而是个活骷髅。
长而方脸上，已只剩下张皮包着骨头，仿佛已完全没有血肉。
但刀疤两旁，却偏偏还有血肉翻起。
最可怕就是这刀疤！
就是你父亲？”
燕七点点头。
郭大路立刻走近点。
他可以不尊重任何人，可以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但燕七父亲，那当然是例外。
老人看到他，他也看到这老人。
这也是句老实话。他忽然发觉在这老人面前说老实话，是种很好方法。
老人果然微微颔首，道：“不错，不老实人，休想到这里来；太老实人，也休想找得到这里。”
他忽又感慨地叹口气，道：“你能到这里来，总算不容易……实在不容易。”
郭大路听在耳里，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酸酸。
燕七为什要让他受这许多折磨？为什要他如此苦苦找寻？
老人也正在半闭着眼，看着他，过很久，才缓缓道：“你就是郭大路？”
郭大路道：“是。”
老人道：“你是女儿好朋友？”
郭大路道：“是。”
老人道：“你是不是觉得脸很难看，而且很可怕？”
两条刀疤在他脸上划成个十字。左面条，从眼睛划过，再划过鼻子，直划到嘴角。
右边条自右颊划断鼻梁，直划到耳根。
所以这张脸上，已分辨不出鼻子形状，只剩下只眼睛。
眼睛半闭着。
刀疤早已收口，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来，但刀疤两旁翻起血肉，却仍然鲜血般殷红。
他又怔住。
02
世上有很多种人，所以也有很多种脸。
有脸长，有脸圆，有脸俊，有脸明朗照人，有脸却永远都像是别人欠他三万两银子没还似。
郭大路看过很多人，看过很多种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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