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八辈儿看他神色恍惚，说道：“郭爷你累
，备不住看走眼，黑天半夜难免
，你啊，睁
只眼闭只眼，看见只当看不见，那就对，听说你到处打听木匠，可是要缉拿刨锛打劫恶贼？”
郭师傅点点头，心说：
前做过木匠，后来改行不做，其中有没有个长年住在天津，三四十岁左耳有块胎记人，腿儿都跑细，可问到谁谁摇头，全说没这
个人。
转眼过去七八天，点线索也没找到，这天下午，有个小伙子陷在西门里大水沟，郭师傅亲自下去把人摸出来，再看已经没气，每年过五月节，河沟水坑里淹死人就见多，越往后越忙。
老梁得知郭师傅前几天请病假，却有人看到他送媳妇回娘家，这让老梁十分恼火，认为这些从旧社会过来人，脱不开又懒又馋习气。
郭师傅下到大水沟摸人，带出身臭泥，等候家属认尸时候，又让老梁好顿说，没心思再去寻访木匠，傍晚往家走，半路看见个推车卖羊杂碎，人家这羊杂碎收拾干净，不腥不腻，做得入味，也有单卖羊肝羊蹄，他闻那味道走不动，舍不得卖羊肝，买两个羊蹄，做在卖羊杂碎车前喝闷酒。
卖羊杂碎这位姓庄，他们家八代人卖过羊杂碎，别人都叫他庄八辈儿，六十多岁，每天推个小车在路边摆摊儿，车底下掏空装有火炉，支口锅煮羊杂碎，车前是两条板凳，能坐四五个人，有人买完带回家吃，也有趁热坐在车前吃，天黑后挂盏马灯照亮，后半夜才收，当天晚上没什人，郭师傅边喝酒，边跟庄八辈儿有搭没搭地闲聊，啃完羊蹄残骨，顺手扔在旁，忽听路边有窸窸窣窣脚步声，侧头看过去，却不见人。
五
庄八辈儿起先是在西北角卖羊杂碎，今年刚转到西门里，那时候路灯少，当天夜里阴天，没有星月之光，马路上很黑，郭师傅听到路边有窸窸窣窣响动，若是细听，好像还有人低声说话，可路上分明没有人，他心觉奇怪，摘下马灯过去看到底是谁，提灯看，原来是十几个小人，个个是五六寸高，在捡被人扔在地上羊骨，他也是胆大，抓起通炉子用火筷子，对着其中个戳过去，那小人惊叫声扑倒在地，其余哄而散，他提灯再看，有几只狐狸正叼起残骨逃开，另有只让火筷子捅到翻着白眼装死狐狸崽子，发觉有灯光照过来，也蹿起来逃。
郭师傅心下惊，问卖羊杂碎庄八辈儿：“你瞧见没有？”
庄八辈儿说：“狐狸还是黄狼？没什，它们常在此偷吃别人扔掉羊骨头。”
郭师傅心想：“人时运衰落，身上阳气就弱，会看见不该看见东西，
当真气数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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