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克脑袋发痛。
有时候,莱拉在夜里醒来,发现他坐在他们床沿,内衣蒙在脑袋上。头痛在纳西尔·巴格赫难民营就开始,他说,然后在监狱变得更加严重。有时候头痛会让他呕吐,让他只眼睛失明。他说那种感觉就像有把屠刀插进他太阳穴,慢慢地钻过他脑袋,然后从另外边穿出来。
“头痛发作时候,甚至能尝到那把刀味道。”
莱拉有时会浸湿块布,把它放在他额头上,这样会让他感觉好些。萨伊德医生给塔里克开药片也有助于缓解头痛。但在某些夜晚,塔里克只能抱着脑袋呻吟,眼睛充满血丝,鼻涕直流。当头痛如此折磨他时候,莱拉会坐在他身边,按摩他脖子,抓住他手,手掌感受到他那冰凉结婚戒指。
他们到达穆里那天就结婚。塔里克说他们打算结婚时候,萨伊德看上去松口气。他将不用跟塔里克讨论对未婚男女在他酒店同居会给他带来什麻烦。莱拉曾想像萨伊德是个脸色红润、眼睛细小男人,但他长相与此完全两样。他留两撇灰白八字胡,胡子两端朝上翘,被他修剪得尖尖。他头灰白长发向后梳起,露出整个额头。他很有礼貌,声音轻柔,说话很有分寸,举动从容不迫。
结婚那天,萨伊德请来个朋友和位毛拉;他还把塔里克拉到旁边,塞给他笔钱。塔里克谢绝他好意,但萨伊德执意要他收下。塔里克走到摩尔街上,买回来两个薄而简单结婚戒指。那天晚上,等到两个孩子睡觉之后,他们完婚。
在镜子中,在毛拉披在他们头上绿色纱巾之下,莱拉和塔里克两人目光相遇。没有泪花,没有喜庆微笑,也没有低声说出山盟海誓。莱拉默默地看着他们在镜子中模样,看着两张早衰脸,他们曾经年轻光滑脸庞如今皮肤松弛,长着皱纹和眼袋。塔里克张开嘴巴,似乎想说点什,但就在此时,有人抽走那条纱巾,莱拉错过他打算说出口话。
那天晚上,他们以丈夫和妻子身份躺在床上,两个孩子在地上床铺呼呼睡着。莱拉记得年轻时他们相处情景,当时塔里克和她总是轻松自如地交谈,漫无边际地闲聊,不时打断对方话头,为强调某句话而揪着对方衣领,乐此不疲地开玩笑,发出欢快笑声。自童年那些日子以来,他们之间发生这多事隋,有这多要说话。但第夜,巨大幸福感却让她—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夜,能够在他身边已经足够幸福。能够知道他在这里,和他荆}躺下,感受着身边他温暖,能够和他头抵着头,左手和他右手十指相扣,这—切已经足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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