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甲板上去吧。让佣人来拿你的东西,我把童仆带来了。”
她拉起了凯蒂的手,凯蒂便由她前面引路。她发现这位女人晒黑了的、和善的脸上,的确是有一种关切的神情。
“你的船提早了,我差点没有赶过来。”唐生夫人说道,“如果没有接上你,那我可饶不了自己。”
“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凯蒂惊呼道。
“当然是的。”
她唯一确定的是先要回到香港,在那里短短地逗留片刻。她已经可以想象出抵达那片土地时她一定还是惊魂未定。不过她情愿永远坐在藤条轿子上在怡人的乡村风光里游荡,每天都在不同的屋檐下过夜,芸芸众生浮光掠影一般的生活与她毫不相干,她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漠然看客。但眼前的事她是必须要面对的,回到香港以后先要住进旅馆,把以前的房子退掉,家具能卖的都变卖了。不需要去见唐生。他一定颇为风度地不来烦扰她。那她倒想去见他一面,就为告诉他她现在对他有多么地鄙视。
不过那又何必呢,唐生算个什么?
一个念头始终潜藏在她的心里,持续不断地敲击着她的心房,就好像在一部宏大的交响乐的复杂交织体中,总是贯穿了一条活跃而丰富的竖琴琶音的旋律——是它赋予了无边无际的稻田以奇异的美感,是它使她在一个驾车赶往集市的小伙儿对她兴奋而大胆地观瞧时,苍白的嘴角会浮露出笑意。那座瘟疫肆虐的城市是一所她刚刚逃脱的监狱,如今的天空在她眼里从未如此地湛蓝,而斜倚到堤道上的竹林是使人那般地惬意。自由!那就是一直在她心里蠢蠢欲动的念头。正是有了自由,尽管未来依然模糊不清,但却像小河上的薄雾一样,在晨光的辉耀下顿时显得五彩斑斓。自由!她挣脱了令人烦扰的束缚,那个纠缠于她左右的身影永远地消失了。死亡的威胁烟消云散了,使她屈尊受纳的爱情已经随风而去。所有的精神羁绊统统地见鬼去了,留下的只有一个自由奔放的灵魂。有了自由,她也就有了无畏地面对未来的勇气。
33
汽船在香港的码头靠了岸,凯蒂一直站在甲板上,观望着河面上熙来攘往的船只。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
“费恩夫人。”
凯蒂转过头来,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旋即记了起来。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脸跟着红了。来人是多萝西·唐生。凯蒂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唐生夫人走到舱内来,张开手臂将凯蒂搂在怀里。
“呃,亲爱的,我亲爱的,你是如此地不幸。”
凯蒂任由她亲吻了自己,她对这位冷漠、疏远的女人做出这么情真意切的举动颇感吃惊。
“谢谢你。”凯蒂嘟哝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