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她闭上眼睛,像是进入睡梦般的安详。鼠妹身旁的青草和野花纷纷低下头弯下腰,仿佛凝视起她的身体,它们的凝视遮蔽了她的身体。于是我们看不见她的身体了,只看见青草在她身上生长,野花在她身上开放。
苍老的骨骼说:“那边的人知亲知疏,这里没有亲疏之分。那边入殓时要由亲人净身,这里我们都是她的亲人,每一个都要给她净身。那边的人用碗舀水净身,我们这里双手合拢起来就是碗。”
苍老的骨骼说完摘下一片树叶,合拢在手中向着河水走去,围绕鼠妹的人群走出整齐的一队,每一个都摘下一片树叶合拢在手中,排出长长一队的树叶之碗,跟随苍老的骨骼走向河边。如同一个线团里抽出一根线那样,划出一道弧度越来越长地走去。苍老的骨骼第一个蹲下身去,他双手合拢的树叶之碗舀起河水后起身走了回来,他身后的人也是同样的动作。苍老的骨骼双手捧着树叶里的清清河水走到仰躺在那里的鼠妹跟前,双手分开后将树叶之碗里的河水洒向鼠妹身上生长的青草和开放的野花,青草和野花接过河水后抖动着浇灌起了鼠妹。
苍老的骨骼左手提着那片湿润的树叶,右手擦着眼睛走去,似乎是在擦去告别亲人的泪水。其他的人也像他一样,双手合拢捧着树叶之碗里的河水走到鼠妹那里,双手分开洒下净身之水。他们跟随这个苍老的骨骼走向远处,犹如一条羊肠小道延伸而去。有的左手提着树叶,有的右手提着树叶,树叶在微风里滴落了它们最后的水珠。
那三十八个葬身商场火灾的骨骼一直是围成一团走来走去,现在他们分开了,一个个蹲下去用合拢双手的树叶之碗舀水后,又一个个站起来,依次走到鼠妹那里,依次将手中河水从头到脚洒向鼠妹身上的青草和野花。那个小女孩开始呜咽了,男孩也呜咽起来,接着另外三十六个骨骼同时发出了触景生情的呜咽之声。他们的身体虽然分开行走,他们的呜咽之声仍然围成一团。
谭家鑫一家人也在漫长的行列里,他们用双手合拢的树叶之碗捧着河水,像其他人一样低着头慢慢走到鼠妹那里,洒下手中之水,也洒下他们对即将前往安息之地的鼠妹的祝福。谭家鑫的女儿双手擦着泪水走去,身体微微颤抖,她手中的树叶飘落在地,她不知道自己的安息之地将在何处?谭家鑫伸手搂住女儿的肩膀,对她说: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十多年来一直席地而坐一边下棋一边悔棋争吵的张刚和李姓男子也来了,他们虔诚地捧着树叶之碗里的河水,虔诚地洒向鼠妹身上的青草和野花。离去时,李姓男子几次回头张望,张刚看出他渴望前去安息之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