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跳动光亮里,林祥福看到小美端坐背影在墙上纹丝不动,他发出哼声让小美转过身来,他才意识到小美就坐在身旁。
小美低头讲述他种种醉态,她嘴里气息洒在他脸上,那是无色无味气息,像晨风样干净,在他脸上吹拂而过时有着难以言传轻柔。
然后小美站起来,说给他熬好姜汤,她在走去时说喝醉酒以后会头疼,喝碗姜汤就会好些。小美端着姜汤回来时,还端来盆肉,说这碗肉是她偷偷藏起来,她说没有见过这多饿鬼,小美张开双手,说就那哗哗几下,桌上肉全没。
她心疼地说:“那可是头猪和两头羊啊。”
这天晚上,小美给林祥福打开自己包袱,移开衣服之后,拿出三条蓝印花布头巾,小美说自己什都没有,只有三条头巾,这是她仅有喜好。小美将三条蓝印花布头巾铺在炕上,林祥福见过凤穿牡丹,另外两条头巾没有见过。小美手指条喜鹊登梅图案告诉林祥福,这是喜上眉梢意思;另条图案是显示吉庆欢乐狮子滚绣球。
小美对林祥福说:“嫁妆只有这些。”
也是这天晚上,林祥福移开里屋墙上块砖,从墙隔层里取出只木盒,他展开两张有些泛黄纸,张是房契,张是地契,他指着地契告诉小美,这上面有四百七十六亩田地。然后他又从木盒里提出个沉甸甸红布包袱,打开以后小美看到十七根大金条和三根小金条,林祥福说大叫大黄鱼,小叫小黄鱼,十根小黄鱼才能换根大黄鱼。
林祥福将那些金条根根摆开来,往事涌上心头。他告诉小美,这些金条是他家祖上就开始积攒。在他不多童年记忆里,仍然留下父亲脚穿草鞋,从城里风尘仆仆回来模样。父亲死后,母亲风尘仆仆,每年麦收之后,田大牵着毛驴,母亲骑在驴背上前往城里聚和钱庄,这样情景让他回想时不由阵阵心酸。年幼他看着母亲坐在门槛上,把草鞋套在布鞋上,然后与田大走上小路,走上大路时她骑上驴背,在上午光芒里渐渐远去,直到下午才与田大回到家中,母亲每次回来时都会向他举起串糖葫芦。那时候家中毛驴在前囟门上系着红缨,脖子上挂着个小铃铛,毛驴上路时,红缨飘飘铃铛声声。母亲病倒那年麦收后,他继承母亲风尘仆仆走向城里,当他下午回到家中时,母亲已离世而去,母亲是睁着眼睛死去。
林祥福叹息声,说人死时儿孙应该守候在旁,缺人,就是月亮缺角,死者就不会闭上眼睛。林祥福说母亲去世时身旁个人也没有,那情景就是乌云蔽月。
往事在冬天漫长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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