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视着太子立起身来,恭谨执起圭笏。他掩饰得实在太漂亮,若不是那惨白脸色在出卖他,几乎便称得上天衣无缝。只可惜何面化土,潘鬓成灰,到现世檀郎已经不能再施朱敷粉,否则粉墨登场,岂不是更加圆满?只怕那样,连自己也要同被骗倒。
皇帝嘴角微微抖,晃出抹模糊笑意,又如凝霜逢日般,转瞬间消逝得毫无踪影。他懒懒地振振袖角,开口示意道:“邢爱卿,把你们审出来东西也读给太子听听。”大理寺卿忙应声“遵旨”,又略略清清嗓子,这将适才奏报又照本宣科从头念遍。
他声音落下,片潮红却慢慢从太子颧上涌上来。皇帝看他问道:“你怎说?”定权立在阶下半日不语,满朝亦是片鸦雀无声,众臣各自怀据番心思,只待皇帝或是太子开口打破这片吊诡气氛,良久才见太子忽又“扑通”声跪倒,稽首泣道:“回陛下,臣有罪当诛。”众臣中似有阵微微骚动,却又在顷刻间静默下来。皇帝心底里冷笑声,问道:“列位臣躬,太子说话,你们可听得明白?”众臣见皇帝当众又给太子难堪,愈发不解他心中所思,时也瞧不见太子面上神情,只觉夹板气难受,个个索性低头,两眼平望着手中笏板,生怕皇帝点到自己头上。皇帝环顾周,目光又落回定权身上,笑道:“太子微言大义,看来是无人能够体会,那就只能有劳太子再阐述番,列位臣躬便洗耳恭听吧。”
皇帝这话说出口,定权似乎并不觉难堪,默默抬起头来,答道:“前月廿七,陛下圣谕斥责臣行止不端,德质有亏。当是时,臣扪心自问,竟无语可作分辨。君父体察之明,虽毫厘纤微,如视辐轮丘山,臣做下亏心辱身之事,又安敢妄想逃脱天心洞鉴?
臣所愧悔无极之事,莫过于疏修德性,复又亲近佞小,听信谣谗,窃恐臣母已殇,陛下憎臣鄙陋,欲有废立之意。素日怀据此念,或有与朝臣笔墨往来,私语泄愤,妄言悖论之举。是日张逆据此诬指臣,臣竟私疑做君父授意,非但不据实奏报陛下,反当着天下之面做下拔簪掼缨,恶言犯上这等丧心病狂举动。昏昧狂悖至此,犹不知已失仰庇于君父圣断,反正中于肖小下怀。
陛下圣明仁慈,非但不以大逆罪臣,反谕令时时呵护,处处恩佑。臣居宗正寺内,便已知身戴重罪,李案虽不实,亦无可恕之理。不想今日殿上陛下又令三司道明事情委曲,对臣保全厚爱之情,无以复加。陛下天恩如三春白日,臣之私心却似阶下苔菌。为臣为子,臣皆再无面目可对君父;诛言诛心,臣所犯都是不赦之罪。今日叩报于君父天下面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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