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张先生,极简略地把经过告诉他,提及柔仪殿事时只说句“官家与范姑娘在殿中”,而他已明白切,不待说完,即展袖而起,大步流星地往后苑去。
略微踌躇,最终还是跟着他去。待到后苑,见皇后正徘徊于花影之间,目光游移于花叶之上,但眼神空洞,对这满园芳菲,显然视若无睹。
张先生走到她身边,欠身轻唤:“娘娘。”
“哦,平甫……”皇后见是他,声音竟有些颤抖。这让忽然想起公主。她有时候在苗昭容那里受委屈,常会赌气不说话,但若过去劝他,她便会带着哭音叫名字,随后往往是场痛哭。
“娘娘,孟春之月你率六宫献于官家穜稑之种已长出青苗,何不去观稼殿看看?”张先生建议道,语意温和。
深垂首。
皇后是何表情,并不知道,能感知只有双目余光处,她衣裳角。周围人也是片静默,这时光仿佛凝固样,除夹道宫槐上鸟儿还在宛转地叫。
有颗水珠滴落在皇后面前地上。是下雨?还在想,却见皇后下裳微微旋,飘离视线。
“听说,后苑花儿,正开得,好……”皇后边朝外走边说,声音语调仍是平稳,只是多有停顿。
司宫令忙跟上,接着道:“是啊,桃花李花,金蛾玉羞都开,娘娘不妨去看看。”
令谈笑,见这失礼举动面未改色,依然笑着,从步辇上下来,问:“怀吉,怎这样急?赶着回去?”
无意识地答是,旋即又觉不对,连忙改口说不是,时之间又想不到如何解释,面热过耳,汗出如雨。
皇后见状亦觉有异,凝眸问:“你是从柔仪殿出来?”
颔首称是,皇后遂又问:“谁在里面?”
迟疑下,然后只说:“范姑娘。”
皇后怔忡着凝视他,片刻后终于微微笑:“好,去观稼殿。”
后苑角建有观稼殿,每年孟春,皇后会率六宫嫔御选取九谷
两列宫人沉默着逐从眼前经过,尾随皇后往后苑去。最后,有人在面前停下。
抬头,看见秋和含泪眼。
“怀吉,”她低声对说,“快去找张茂则先生,请他到后苑来。”
答应。秋和拭拭眼角,快步跟上皇后侍从队列。
朝内东门司跑去。离开之前,看看地上那滴已渗入地砖水珠痕迹,再仰首望天……晴空澄净,毫无雨意。
“观音?”皇后问。“观音”是范姑娘小字。
再说是,不敢多吐个字。
皇后默然。半晌后才又问:“还有谁在里面?”
无言,纵然明知不回答皇后问话为大不敬,却也不敢再开口。
皇后此时却已猜到:“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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