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日穿圆领青衫,戴漆纱女巾冠子,打扮得毫不张扬,看上去就像个普通女官,且又行走于御幄中,因此倒未引人注目。
今上换冠帽,穿红上盖罩衫,加玉束带,着丝鞋,再升讲殿正堂坐,其后有御屏,公主便坐于御屏后,
后来没再问公主关于《渔家傲》事,但毫无疑问地,那阕词定送到曹评手中。她会设法做到,或许通过曹二姑娘,或许命张承照传递——他总是会全无原则地竭力做切可以讨好公主事……想到这里,有些鄙夷自己:其实为公主续词不也是件无原则事?明知道她与曹评不会有结果,任其发展会很危险,却还是这样为她推波助澜。
难以解释自己行为,也不愿深想,怕探寻下去,会触到自己无法接受原因。
这年十二月,今上决定车驾幸学,即驾幸朱雀门外国子监,祭祀孔子、视察学舍并听讲书官讲经。
国朝崇尚儒学,注重生徒教育,这是个每年都会举行仪式,但这次,公主竟然提出随行前往,去听著名国子监直讲胡瑗讲经。今上立即回绝,称女子入国子监祭祀听讲前所未有,万万不可行。公主再三央求,说可以不参加祭祀仪式,而且车驾幸学,皇帝所到之处皆有御幄遮蔽,圣驾歇泊之所又设御屏与黄罗帏帐,若隐于其中,不必担心被人窥见,讲经时她坐在御屏后面,不让人知道就是。
今上仍摆首不允,公主嘟嘴盯着父亲看半晌,忽然叹口气,黯然道:“女儿此生最遗憾事,就是未能生为男儿身,在名师指导下学习经义韬略,为日理万机父皇分忧。”
这语正中今上心病,他眼圈倏地红,悄然侧首点拭眼角后,他终于松口:“好罢,你随去。但行动举止定要谨慎,切勿失礼于文宣王位前。”
胡瑗是国朝最著名夫子,现任国子监直讲,平时主管太学,学生多达三四百人,凡讲学,常有外来请听者,最多时甚至会达上千人,讲殿内坐不下,生员们便在户外站着听。他教人有法,弟子中登科及第者众,近年来礼部所取进士,十有四五是他学生。而这些学生衣服容止往往相似,以致行于道上,观者虽不相识,但顾即知他们是胡瑗弟子。
但公主此番坚持要前去听讲,应该不是真想睹胡瑗名师风采。
国朝京师官办学府分两处:国子监和太学。太学招收八品以下*员子弟及庶人之俊异者,国子监则为七品官以上子孙求学受业之所——而曹评,是国子监生员。
那日今上果然携公主同往国子监,乘辇入门后,便让公主先去后殿歇泊处休息,然后今上升正殿,诣文宣王孔子位前,三上香,跪受爵,三祭酒,再拜。礼毕后才入幄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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