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士人道:“欧阳内翰早已胸有成竹,自不敢班门弄斧,还是请内翰指教罢。”
欧阳修再问周围士人可还另有说法,而那些人大概见刘几都已说过,便不再多言,都道请内翰指教。
于是,欧阳修徐徐说出自己答案:“逸马杀犬于道。”
六字言简意赅,颇类太史公笔法。在瞬静默后,公主先开口道好,围观人群中也逐渐响起片抚掌喝彩之声。
欧阳修再转朝刘几,和言道:“出仕入朝,无论任馆职还是做言官,无论修史还是写章疏,都应谨记‘文从字顺’四字,行文须简而有法、流畅自然,既不要浮靡雕琢,也不应怪僻晦涩。质朴晓畅,方能准确达意,让人易于理解。言以载事,而文以饰言,最重要是,要言之有物,言之有道。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道理说清楚,不须着意雕刻,便自有文采辉光。”
才被逃跑马踩死狗,道:“刚才情景,各位贤俊应该都已看见。各位既有心借贡举出仕,将来便很可能会入馆阁修书治史。修但请各位试书此事,言以概之。若贤俊用语比修说法言简意赅、通顺直切,修明日便辞去翰苑之职,自请外放,再不预文教之事。”
众举子左右相顾,略有喜色。沉吟片刻,人先开口回应:“有黄犬卧于道,马惊,奔逸而来,蹄而死之。”
欧阳修不动声色,很快另人又给出第二种说法:“有犬卧于通衢,逸马蹄而杀之。”
欧阳修仍不语,转顾其余人,于是又有人说:“有马逸于街衢,卧犬遭之而毙。”
欧阳修浅笑道:“若这样修史,万卷难尽朝之事。”
刘几默然,似有所动,垂目沉吟,也不再争论。其余举子亦如是,都怔怔地,似乎还在想欧阳修所说席话。
欧阳修又代举子向公主求情,请公主放他们,公主虽不悦,却还是依言命皇城司侍卫放人。
待闹事举子相继退去后,公主问欧阳修:“他们如此冒犯你,怎能不稍加惩戒?”
欧阳修道:“治民以刑罚,虽能使民知有畏,但其心无所感化,于君国无益,不若晓之以理,齐之以礼,道之以德,令其感而自化。”
公主道:“虽如此,但此番内翰得罪举子太多,未必个个都能受内翰感化,只怕还会有人伺机生事。还是拨些侍卫护送你回家罢
刘几闻言,扬声说出自己答案:“赤骝逸,逾通衢,卧犬殂。”
此言甫出,便有人嗤笑出声,循声望去,见是刚才那位青衫士人。
刘几怒道:“这话很可笑?”
青衫士人含笑欠身:“哪里。只是乍闻太学体佳句,喜不自禁,不慎形之于色罢。”
刘几“哼”声,道:“想必兄台另有佳句,在下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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