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不出来,可他是爹爹,他看得出。
晏琛把笋儿今日样子记进心里,轻手轻脚爬下床榻
晏琛想回小苑去取披风,刚站起身,笋儿脑袋不偏不倚往下沉,骨缝泛起阵强烈酸痛。
……还是算吧。
折返,少说要多走百步路,他身体经不起折腾,倒不如快去快回,早些躲进藕花小院,莫再吓着别人。
幸而余下半程安宁,直到穿过幽深小径,推开木栅栏,晏琛也没遇到其他人。
竹庭如往昔,成片青竹亭亭玉立。棵箨壳束裹小笋藏在里头,无声无息,卯足劲头想要拔高。
晏琛愁闷难消,坐在栏杆上冥思苦想许久,最后把罪责归咎于自己畸形而丑陋腹部。
这副模样……是不该让未嫁姑娘瞧见。
她们还是早春纤细根柳枝,丝绦系起小蛮腰,比是谁不盈握,谁能折作道拱桥。可再娇柔身段,今后嫁做人妇,怀孩子,也会鼓成只圆肚小酒坛。曼妙身姿不见,反而学只大鹅,腆着肚子摇摆走路。
小孩子虎头虎脑,谁都喜欢,可那大腹便便愚笨模样,谁会喜欢呢?
就连晏琛也不喜欢。
晏琛想,下回他再来时,怀里定就抱着胖乎乎小笋儿。到那个时候,笋儿原身也长成根幼竹,惹人怜爱得很。不知道孩子闻着竹息,会不会哭闹着扑进去,万扑进去,还肯不肯出来。
他可不想蹲在小竹子旁边,捧着空无物襁褓干着急。半途被陆桓城逮住,问他孩子在哪儿,他呆呆望着幼竹,句也答不上来。
竹庭秘密太重要,千万别被笋儿捅破才好。
晏琛不能久立,便在书房卧榻上坐着休息,趴在窗口认真地看笋儿。竹庭场景数月不曾变化,哪怕再好副画作也该看腻,晏琛却百看不厌,连裹着笋壳泥土都觉得可爱。
每天,笋儿都是不同,会拔高些,会拉直些。
他是根顶漂亮竹子,化出肉身来,照样副羡煞旁人好身段。放在尘世间,那是名门贵胄才能养出来清俊丰颀。眼下他还是少年样貌,略显瘦弱,今后长开,任谁见到都免不要夸句俊朗。
临水照影时,修长而笔直双腿伸出来,他自己都喜欢得紧。
可是才好看几个月,还没欣赏够呢,他就被陆桓城弄大肚子,腿也浮肿,脚也浮肿,变作只滑稽葫芦。路过铜镜都要避开视线,生怕不当心瞥见,自己都嫌自己丑。
晏琛惆怅地抱着肚子,想起那两个被他吓懵无辜姑娘,满心歉疚。
天气转暖,薄披也会罩出层细汗,他觉得不舒服,今天出门时就没拿,随手搁在椅子上,这才让臃肿腰腹突兀地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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