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受这场彻骨之痛,究竟为什?
陆桓城不要他,也不要他生孩子。他在小院里狼狈苟活,临死前受尽折磨,不过是给笋儿换个死去地方。
笋儿,何必呢。
已经走错路,误入人间,你还那样幼小,那样脆弱,何必非要跟在后头,也出来尝尝凄风冷雨苦楚?
爹爹腹内好歹还是暖,不冷,不渴,你静静地睡着,们心跳会同停止,化作满床散乱竹叶。叶子长些,你叶子短些,铺在块儿,还是对亲昵依偎父子。夜半风起,叶子疏疏落落地吹出小窗,吹出院子,起落入泥土,才好抱着你安然入睡。
要把它当真。半梦半醒之间,手指抓到大团冷硬棉絮,硌得难受,才稍稍寻回几分意识。
紧跟着腹内阵激痛,晏琛失声惊喘,猝然从梦里醒转。
太疼。
他大汗淋漓地望着天花板,勉力平稳呼吸,却缓不去十之二痛苦。之前所有不适和晕眩都被强烈腹痛压下去,他感觉不到身体灼烧,也感觉不到喉咙干裂,铺天盖地只有愈演愈烈腹痛。
和现在相比,从前胎动根本算不得什。哪怕笋儿闹翻天,也不及此时点零头。
可你若出世,该怎办?
盼你整整六个月,想象过你出生后每个场景,唯独不能想象眼睁睁地看着你在面前死去。可若先走,留下你个孤单孩子在世间啼哭,哭到声嘶力竭也无人怜爱,怎舍得,怎瞑目。
汹涌热汗淌遍全身,湿透衣衫,浸入床褥。晏琛竭力受着疼痛,压抑着口中断断续续呻吟,心底万念俱灰。
那天清早晨光迟迟未至,窗外昏暗,偶尔轻悄几声滴答,拉长寂寥前调。忽然间点点急催,化作场晚春疾雨,漫天漫地泼洒,浇透阆州十里城郊。
晏琛依稀听得耳
这是真要生。
腹内间歇疼痛是从几个时辰之前开始,最初还很轻,隔得也久。那时他注意力都在高烧与寒冷上,只隐约感到腹部有些怪异,隔会儿便收紧阵,不至于太疼,忍耐几息就能应付过去。方才脑袋晕得厉害,他在迷糊中陷入昏睡,连做几个香甜梦,甚至感觉不到连绵腹痛。
但随着时间流逝,痛楚开始变本加厉,宫膜收缩节奏再不能忽视,每次都强烈得可怕。
忍过波,还有更惨烈下波在等着他。
自从梦醒后结结实实疼过几回,晏琛已经疼怕,只消腹内发紧前兆起,即便最烈浪头还未扑来,他已抖如筛糠,拧着身下褥子哭喘不止。疼到极致时,几乎要咬烂枕巾,抓破被褥,挺起发硬肚子只想往墙上撞,眼中尽是生无可恋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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