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必行十分灵活地从人群中钻了出去,迈步上了一个垃圾桶,他不知从哪翻出了一个扩音器,可能还是地球年代的产物,上面积了两个时代的灰。陆必行一弯腰揪过傻学生斗鸡,在斗鸡一脸无辜中,用他的白衬衫把拇指大的扩音器擦干净,暂停了屏幕上的电影。
假以时日,陆必行大概能出门组织个邪教——小小一个垃圾桶,愣是让他踩出了星海学院礼堂的架势。
“喂喂,”陆必行摇摇头,“音效不行,多少年没维护了?一会把设计图找出来,我们挨个挖出来修——大家好,我是你们老大斯潘塞先生刚从天上捡回来的,我的主业是老师,副业是修理工,上至机甲商船大气层,下至水管灶台能源板,除了天上的等离子
:“你是想要阿瑞斯冯的脑袋,还是想充满人情味地在这鬼地方玩‘星球大亨’?”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离开来到行政楼的大门口,就在这时,不远处爆发了一阵欢呼。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跑去,蓬头垢面的主妇从密集的居民楼上探出头,追跑打闹的蠢孩子们也都伸长了脖子——
只见空间站正中间,高高耸立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屏幕居然重新“活”了过来,正上方的人工大气层中浮起一层透明的黑膜,隔开白天的强光,避免影响画质,屏幕在挡光膜下花瓣似的层层打开,托起立体的成像。
那是个老电影的片头,慢镜头缓缓扫过,漫山遍野的鲜花渐次绽放,一束光从视野外打进来,埋藏在空间站各个角落的音响设备集体发出低沉的提琴协奏,音箱年久失修,有些已经坏了,有些虽然还在苟延残喘,但是走音,荒腔走板地混杂在一起,好像来自遥远星空之外的回响,人们先是沉默,随后欢呼了起来,过节似的涌进屏幕下的小广场。
广场早就变成了处理基地里生活垃圾的临时堆放点,臭气熏天、人迹罕至,人们很快开始自发动手清理垃圾,尖叫和口哨声简直要盖过电影原声。
五十年了,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站,他们相依为命,惶惶不可终日,从不敢期待一成不变的逼仄生活会有任何改变。
有个老人哭了,因为空间站里虽然有高楼、有人造的蓝天、以假乱真的重力,可是没有高山和深谷,没有年复年年的寒来暑往,那些星球上的美景离他们太过遥远,遥远到她已经忘了拂过湿润泥土的春风是什么味道了。
不远处,陆必行被一帮破衣烂衫的人们抛了起来。
“别别别,一般热情就好了,太热情我吃不消,大家文明观影,文明!”他手忙脚乱地推拒,“那个爷爷就别跟着起哄了,赶紧让开,我非得把您老砸骨折不可!不就是一个屏幕吗,先别激动啊,咱们要干的工程还多着呢!”
林静恒轻轻一皱眉,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