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忙跟进去,只见他义父大摇大摆地随手抓几把米,股脑地扔进锅里,然后稀里哗啦地舀水淘米,弄得水花四溅、白浪翻飞,接着,他纡尊降贵地伸出两根手指,在水里随意搅,拿出来抖抖水珠,宣布道:“洗完半,沈易,过来轮流吧。”
沈先生:“……”
沈十六抄手从灶台上拎走酒壶,仰头灌口,行云流水,精准无误。
……有时候长庚怀疑,他连所谓“瞎”也是
这回十六爷听见,他长眉扬,对沈先生道:“少支使孩子,你自己怎不去?”
沈先生这斯文人天天被他那混蛋败家弟弟气得脸三昧真火:“不是说好轮流吗?男子汉大丈夫,你听不见就算,说话还老不算话是怎回事!”
沈十六故技重施,又“听不见”,问道:“他自己在那吠什呢?”
装得跟真样。
长庚:“……”
长臂师”,只是军中甲胄太多,总忙不过来,便也会找民间长臂师接点散活。
“长臂师”就是那些维修钢甲、火机,整日里跟那些铁家伙们打交道人,算是门手艺人,不过在老百姓看来,长臂师和打狗修脚剃头差不多,都属于“下九流”,纵然干这行不愁吃喝,却也不甚光彩。
沈先生届读书人,不知怎有这种奇特爱好,不光没事自己喜欢摆弄,还时常有辱斯文地用这门手艺赚点小钱。
而那不小心入少年梦沈十六正无所事事地伸着两条长腿,坐在门槛上,浑身没骨头似靠着门框,旁边放着个空药碗——他喝完也不知道刷干净。
十六赖叽叽地伸个懒腰,半死不活地冲长庚招招手,吩咐道:“儿子,去把酒壶给拿过来。”
其实当个聋子也怪方便。
“他说……”长庚低头,正撞上十六戏谑目光,瞬间头天晚上梦境闪回到眼前,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没有那无动于衷。
长庚喉咙突然有点干,忙用力定定神,面无表情道:“您老人家还是坐着吧,别大早就费心耍赖。”
沈十六这天还没来得及喝醉,仅有良心总算没被泡成酒糟,他笑眯眯地拉住长庚手,借力站起来,亲昵地拍拍少年后脑勺,磕磕绊绊地走进厨房。
他竟然真准备干活——十六爷百年难得遇能干点人事,稀世罕见,堪比铁树开花。
沈先生满手火机油,汗流浃背地对长庚道:“别搭理他,吃过吗?”
长庚:“还没。”
沈先生便转头冲十六咆哮道:“早起来就在那擎等着吃!不能干点活吗?去淘点米,煮几碗粥来!”
沈十六偏头,聋恰到好处,慢吞吞地道:“啊?什?”
“来吧,”长庚习以为常,“放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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