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意识到当着长庚面叫“秃驴”好像不太合适,“大师”他又万万叫不出口,卡下壳。
长庚:“然大师要南下游历,是自作主张非要跟着,义父要是因为这个去找他麻烦,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
顾昀:“……”
长庚太会说话,既知道替那秃驴开脱,又知道怎开脱才不搓火,句话道清内外有别,弄得顾昀都差点跟着“过意不去”起来。他第二次暗暗吃惊,这才不过年光景,以前那说话跟棒槌样孩子从哪里学来这套?
“义父像这大时候,已经南下平叛剿匪,却还是文不成武不就,所以想离开侯府看看外面世界,”长庚偷偷看顾昀眼,发现他眼睛里居然有血丝,立刻就说不下去,满心愧疚从胸口涨到嗓子眼,低声道,“……只是手段任性,还让义父奔波,错,你罚吧。”
瞬间,顾昀什脾气都没有。
他伸手接住长庚,顺势拍拍长庚后背,下巴蹭过对方肩膀,感觉那副臂膀已经不再是副徒有其表骨头架子。
顾昀也想很直白地说句“也想你”,可是他长这大没说过,句话在胸腹中三起三落,最后还是怯场,临阵脱逃回肚子里。
他只是淡淡地笑道:“多大,还撒娇。”
长庚闭闭眼,心里知道不能再逾矩,情不能自禁,四肢身体却是能自禁。
顾昀沉默会,忽然说道:“第次随军出征,其实是杜老将军联合老侯爷干旧众,向先帝强求来。”
长庚蓦地抬头。
顾昀并不是什很谦虚人,喝多也时常满嘴跑火车,什“蒙着眼塞着耳也能在半柱香时间放倒二十个铁傀儡”之类鬼话他都吹过,可是细想起来,他少年成名、挂帅西征、重整玄铁营那串光辉历史,分明哪件事说出去都够吹半辈子,顾昀却从未提起过。
他便从善如流地放开顾昀,从容不迫地在边站定,忍着胸口团看不见野火丛生弥漫。他知道自己想要得太多,多得没有道理,乃至于由此生出种种怨愤,也都是面目可憎,因此丝毫不敢露出形迹来。
长庚深吸口气,问道:“义父怎会到江南来?”
顾昀横他眼,没好气道:“还有脸问,不都是因为你?”
长庚不敢多看他,微微低下头去。
顾昀却只当自己把话说重,番训斥已经到舌尖,又被他自己匆忙叼回去。他将自己拇指收进手心,个关节个关节地来回捏过两三遍,奔波千里疲惫感这才涌上来,他忍耐着这股突如其来疲惫,斟酌几遍,他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对长庚道:“坐,跟说说为什跟那个秃……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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