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自箭篓里抽出根沉甸甸铁箭,在阁楼上缓缓地拉弓上弦,弓尾发出细碎白雾,喷在他脸侧,那张脸沾水汽,越发露出某种温润如玉英俊。
沈易暗暗心惊,这弓是给顾昀特质,虽说加金匣子,可要达到白虹箭效果,也万万不是普通人能拉得开,长庚拉满弓瞄准,双手稳如磐石,丝都不抖——这位小殿下功夫恐怕不止是“没搁下”而已。
沈易:“就算大帅真有心妥协,谁又能代替傅将军收拾南疆烂摊子?”
长庚:“愿闻其详。”
沈易飞快地将朝中大小武将盘点番:“除新任江南水陆提督赵友方有几分能耐以外,其他都不堪大用,或许不乏猛将,但做方统帅,光能打不行,资历与经验缺不可,还得能和地方势力乃至于兵部那帮饭桶扯皮,皇上总不能把水军统帅拉到南疆大山来吧?”
白地当面质问。
下面陡然剑拔弩张,阁楼上长庚却依然好整以暇,他好像是极喜欢顾昀给他弓,几十斤重大家伙,刻也不肯放下,始终背在身上,这会摘下来拿在手里,不知从哪摸出块手帕来,小心翼翼地反复擦拭。
沈易沉吟片刻道:“但他要放弃傅志诚,岂不是坐视皇上强行推行击鼓令?”
长庚不慌不忙地说:“沈将军有没有想过,击鼓令出,连村野老农都知道击鼓令分义父玄铁虎符军权,四方统帅纷纷反对,为何他不肯出声?”
沈易脱口道:“为什?”
阁楼下傅志诚当然不肯束手就擒,南疆大将不愧悍勇无双之名,剑削掉颗脑袋,转身迎向身后逼过来重甲,不躲不闪,挥剑直上,飞身踏上重甲肩井,整个人在空中翻转,三个随行南疆军反应过来,紧跟着迎上,手中绊马索鞭子似卷来,将那重甲紧紧缠住。
火机与傅志诚同时发出怒吼,那傅志诚双手持铁剑,狠狠往下送
长庚:“因为他从小和皇上起长大,比天下任何个人都更解那位刚愎自用。击鼓令日推行不成,皇上日无法手掌控军权,他就天寝食难安,反对也不过是徒增内耗,最多造成君臣不和,小人上位。这个妥协迟早要做,问题是怎妥协。”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被下面声怒吼掩盖。
蒯兰图可不是胆小如鼠孙焦,听顾昀问,立刻知道此事不能善,今日这个杏子林,不是他死,就是傅志诚亡。山下还有南疆大军,废话多死得快,不如趁姓傅没反应过来,举将其拿下,底下再多南疆驻军群龙无首,还不是任人宰割?
蒯巡抚于是当机立断,直接越过顾昀,指着傅志诚道:“拿下这乱臣贼子!”
周遭早已经蓄势待发巡抚家将听喝令,顿时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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