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候,整顿防务沈易归来,老远就听说雁王殿下亲临,本打算抱着复杂心情过来叙,不料还隔着百十来米,先眼尖地看见顾昀抽出他宝贝笛子,沈易顿时如临大敌地脚步转,扭头就跑。
顾昀手中乐器从竹笛换成玉笛,又在苦寒无趣边关修行半年之久,可是技艺却奇迹般地毫无进步,催人尿下功力还犹胜当年,阕塞外小曲,吹得人肝胆俱裂,不远处匹正等着重装辔头战马吓得活像被群大野狼包围,锥心泣血地嘶鸣起来,玄鹰斥候从天而降,踉跄步愣是没站稳,直接扑地,摔个讨压岁钱模样。
长庚:“……”
他总算找到点自己没在做梦依据——这动静已然超出他狭隘想
冲动半是不忍地迈出这步,以后再也不能回头——被乌尔骨折腾这多年长庚承受不起,再者态度反反复复,也实在太不是东西。他并非没有说过逢场作戏甜言蜜语,喝多也会满嘴跑马地胡乱承诺,可是生到此,方才知道所谓山盟海誓竟是沉重得难以出口,话到嘴边,也只剩句:“让你多保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必那殚精竭虑,有呢。”
长庚整个人有点傻,顾昀句话从他左耳进去,又从右耳原封不动集体撤离,个字都没听进去。
顾昀被他盯得有些尴尬:“走,那帮泥腿子都等着瞻仰雁王风采呢,傻站在这喝西北风算怎回事?”
在玄铁营地盘上,是不可能搞什“葡萄美酒”、“美人歌舞”,战时军中严令禁酒,敢偷喝滴律军法处置,绝不姑息。而此地唯跟“美人”沾点边陈姑娘也在顾昀钢板撤下去之后,便自己领军医职,在嘉峪关以内伤兵所忙得不可开交,十天半月没出现过,眼下就剩下个“西北枝花”,虽不会跳舞,但好在能随便看,不要钱。
所谓给雁亲王接风,也不过就是多做几个菜,暂时不负责布防几位将军过来做个陪而已——还不能陪到太晚,因为要轮流顶班,点休息时间弥足珍贵,他们片刻不敢放松,还未入夜,人就都散。
只剩下个顾昀领着始终有点恍惚雁王去安顿。
“这边无聊得很吧?吃没好吃,喝没好喝,天到晚最出格娱乐项目就是几个人凑在起掰腕子摔跤,输赢还不带彩头,”顾昀回头道,“你小时候是不是还因为不肯带你来生过气?”
长庚虽然滴酒没沾,脚步却直有些发飘,总觉着自己在做梦,梦话道:“怎会无聊?”
顾昀想想,从怀中摸出他白玉短笛:“给你吹个新学塞外曲听好不好?”
长庚注视着短笛目光格外幽深,感觉这场梦他是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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