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时也恰恰是他自己选这条路。
为什呢?
顾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反正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是很讨厌“去边疆”这三个字,因为那意味着要和玩伴分别,每天都要见到可怕爹,吃不好睡不好。十来岁时候被父亲干旧部架到战场上,还没等他那点少年热血上头,首战就出个不大不小岔子……再后来,他渐渐习惯边疆吃沙子日子,也年少轻狂几年,及至听加莱隐晦地点出当年玄铁营之变真相,他原本点开疆拓土之心彻底熄灭,每天仿佛也就是尽到职责所在而已。
在举国都沉浸在北疆大捷、收复江南或许指日可待欢欣中时,四境之帅和个糟老头子坐在架摇摇晃晃马车上,扪心自问自己选择,并且百思不得其解——他稍微回忆下自己有生之年,发现春风得意收尽美人心招摇过市也好,想要铁蹄纵横、睥睨天下豪气冲天也好……都很淡。
如今
脸面,二来是他渐渐地开始不喜欢那种浮华与热闹……说不出清为什,可能是累,也可能是老。
而此时,正在北上路上不知磨蹭什长庚还没回来。长庚不在家,顾昀自己在侯府除听鸟骂街也没别事好做,他不敢放开心胸闲吃死睡个三五天来修养元气——那是少年人方式,他已经不太具备这种条件,倘若真将心理弦松弛下来,恐怕等着他不是精神焕发,而是大病场。
因此他匆匆在李丰面前点个卯,接下来还要赶到江北去。
在顾昀临出发前,奉函公登门拜访。
奉函公坐下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猴急地要拉着顾昀走:“大帅,雁王殿下来信,嘱咐在您走之前,定要带您看看这个。”
顾昀笑道:“怎,奉函公做个大海怪出来?”
张奉函“嘿嘿”笑,卖关子不出声,他老人家前几年还是脸没人送终老朽样,敢情是闲,这几年天到晚住在灵枢院里,反而跟老树开花样,红光满面,活像邂逅个美貌秀丽老太太。
顾昀只好上他老人家车,并自动担当端茶倒水小厮职,以防唾沫横飞张奉函将自己说得脱水:“奉函公老当益壮,着实让人羡慕。”
张奉函忙道声“不敢”接过茶杯,花白胡子翘翘,笑道:“朝廷用得着这老东西,活得有劲,这火机钢甲,人人都嫌脏,却是从小就爱这行,不但爱,还能爱出名堂来,岂不是美事吗?”
顾昀琢磨下,感觉也是这个道理,只可惜这道理不能套在他自己身上——人家爱火机钢甲是正常,当官爱高官厚禄也仿佛人之常情,但到他这,要说爱打仗爱杀人……实在不怎像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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