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七条手臂挤在乌溪胸前,吃力地抬起手指,正好触碰到他下巴,便笑,嘴唇微动,没有发出声音,但他觉得自己是这说:“是你啊……”
随后视野彻底地暗下去,纷扰尘世,渐渐离他远去——
最后保卫战,因为南疆援军到来而彻底结束,瓦格剌人终于溃散,格西·乌尔木被流矢射中胸口,不知是死是活,然而这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之后如何议和,如何定条约,都是城中文臣们和皇上要点点弄明白,其他人在忙着处理尸体,处理活着人身上伤,然后在片麻木喜悦里,脑中空空。
周子舒顾不得整理自己身狼狈和身伤,要匹马,直冲崇文门而去
“到奈何桥边,带你们看看三生石长什样,和孟婆乃是点头之交,说不定她还能给个面子,请你们喝口酒水暖暖身……”
天窗们以为他在说笑,却也都应景地笑。
瓦格剌人叫骂声和马蹄声临近,景七抽出最后支箭,上弦。他手抖得厉害,那箭险些从他手中滑落,景七想,死是没什可怕,只是这辈子,再也见不着那小毒物……可拿什还他呢?
他看似流连花丛,没心没肺,其实却不大习惯怎表达自己心情。当年喜欢赫连翊时候,便默无声息地替他做无数事,替他背很多黑锅,面上却依旧不咸不淡,反倒像是赫连翊更多地在维系这段关系。最多最多,也不过活着时候,把你放在心上,死以后,在奈何桥边等你。
或者乌溪觉得他若离若即,可若离若即,又怎会因为他句话,便再没去过那烟花之地,若离若即,怎会下定决心将他送出城去时,不惜以雌伏为日后和那人关系,算计出点回转余地?
只是这点余地留得似乎多余……景七心里苦笑声,早知道那日便干脆狠狠心要他,省得独自人上黄泉路再后悔。
瓦格剌人脚步越来越逼近,景七想,反正自己早就是奈何桥边常客,这回,换个人等,可不也是等?长不过六七十年……
他抬起手,目中精光会于点,将最后箭矢放出去,首当其冲瓦格剌人猝不及防仰面摔下马去,战马依旧横冲直撞地奔跑过来,而他甚至没力气往旁边错步躲开。
耳畔似乎传来阵喧嚣,不过在他听来,那声音好像极远,连旁边天窗喊话都模糊得听不清,手中长弓落地,景七脸上甚至露出点笑意——
电光石火间,只手伸过来,竟将他整个人拎起来,错身瞬间刀斩下,冲过来战马继续往前狂奔几步,头颅甩到边,轰然倒地。景七竟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可那颤抖着抱着自己手心温度又那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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