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日景七依然没反应,只是漠然地睁开眼,扫他眼,随后慢慢地将目光转向边,不看他。
他脸上没那种惫懒而满不在乎笑意,憔悴便显露出来,浓黑如墨迹药对上他苍白浅淡仿如透明嘴唇,几乎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乌溪这才发现,自己对付景七招数被原封不动地还回来,有些气闷,便像当年逼着他吃饭样,端着药碗,动不动地坚持。
谁知这回景七比他还坚持,目光直直地望向外面,浮光路途全都从他眼珠表面划过,却仿佛点痕迹都没留下,无声无息地像是没有知觉样—
王爷之所以不好对付,是因为王爷是个随波逐流人——最起码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条路走到黑主儿——当然他暗地里也这干过,可惜知情者都不在阳世三间。
他在京城大巫住驿馆里偷偷养伤时候,从能正常说话不气息奄奄开始,便手段百出地调戏乌溪开金口。
要搁以前,乌溪估计会被他闹得五迷三道,不过他现在官升级,仿佛心智都比从前略微开些似。恍然发现这人脑子都用在风月之事上去,也不知道是多少年脂粉堆里滚,才滚出这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败家子。肚子里墨水滴不差点地用在哄人上,嘴甜得十分有技巧——比如他从不找肉麻话,却是别人爱听什,他说什。
乌溪时叫他甜言蜜语哄得心里像是被小猫挠过,会又念及他嘴皮子“功夫”是如何练出来,而气闷不已,干脆板着脸,以不变应万变,任尔东西南北,自岿然不动。
景七那日在马车上冥思苦想半晌,恍然大悟,心说小毒物心眼多不少,想是他心里有气,看不惯自己游刃有余,总觉得自己油嘴滑舌,叫他颗真心付诸流水,觉着亏。便闭目养神阵,心里就又有别主意。
倒霉败家人有新想法,就意味着乌溪又要麻烦。
乌溪先是莫名地发现无聊得四处找事人忽然安静,闭着眼跟老僧入定似靠在边,动都不动——他嘴上没说话,却着实被景七伤情吓得不轻,不然以乌溪快刀斩乱麻性格,办事自然想早走,也不会磨磨蹭蹭地在京城逗留整整三个月。
留神注意他面色呼吸,觉得平稳如常,方才看过他伤口,也不像有变,这时候还只当他是闹得累,精神不济,自己养神。
直到下午该喝药时候,乌溪才发现这人不对。
他分明没睡着,却在乌溪将汤药端到他面前时候也没给个反应,乌溪皱皱眉,用小汤匙将药盛起来,轻轻地碰碰他嘴唇。药是好药,可味道让人有些难忍,每日景七到时候都变得无比痛快,秉承着长痛不如短痛原则,三口喝尽,刻也不愿意多闻那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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