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心里阵暗乐,连忙低头,脸肃穆掩饰表情。
光洁红木如意大圆桌上摆着热气腾腾几十道年菜,盘子底浸在热水中保温——五福临门,三阳开泰,年年团圆……还好几道有鸡鸭鱼肉汤汤水水,看意义大过吃,几乎都没动几筷子,明兰挑盆青葱翠绿伸出筷子,夹两根酿鱼羊肉馅在里头菜心在嘴里,慢慢吃着,满口生鲜。
待盛紘训
崇德二年春节是明兰穿来之后过最冷清个年,没大摆筵席,没放几根爆竹,连新衣裳都没做几身,但冷清掩盖不盛紘火热心情;除夕之夜,盛家几口人窝在切吃年夜饭,块儿守岁至深夜。
盛紘标榜以诗书传家,自然不允许猜拳斗牌之类没有文化内涵节目上台,照惯例,由长柏哥哥起头,他面无表情自席间站起来,朗声诵诗道:“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苏轼《守岁》,很积极,很上进,很有励志意义。
诗诵毕,席间冷冷清清,只有咧着几颗米粒牙白胖全哥儿给自家老爹面子,咯咯笑手舞足蹈,盛紘抽搐着眼部肌肉,明兰扯扯嘴角,如兰自顾自想心事,长枫低头捧着酒杯,王氏翻着白眼继续给老太太布菜,几乎要仰天长啸——这首诗连她都会背好不好!
长柏哥哥真是朵奇葩,每年除夕他都风雨不动朗诵这首诗,样内容,样音调,样起复,甚至连表情也样——就是没有表情。
头年,新婚海氏还目带柔情,面含春晕瞧着自己夫婿,以娇羞神情听他朗诵诗歌,如今两年下来,海脸若无其事看向窗外,除夕月亮好白好大个哦。
接下来,长枫饱含激情朗诵孟郊首《登科后》,以抑扬顿挫音调结束‘春风得意马蹄疾,日看尽长安花!’;盛紘拈着胡须微笑而听,待听完后则板起脸来训斥他顿:“……戒骄戒躁,不可妄思,浮夸自满乃读书大忌!”
长枫哥哥垂下脑袋,脸忧郁,他本是个百花从中倜傥公子,自打考上举人后他日夜都想着出去游玩番,没想却叫盛紘死死拘禁在府里读书,本想着趁过年时松快下,谁知盛紘要求全府上下致低调低调再低调,概不许出去摆风头。
明兰清楚盛紘意思,就好像中亿大奖人家会连夜搬家逃跑,越是风头劲时,越要夹起尾巴装孙子;如今皇帝彻查从逆大案还未结束,京中多少权贵世族担着心事,惴惴不安,这时候若哪家表现太哈皮,搞不好会被人连夜扔煤气罐!
所以,即使盛紘现在明明很乐,也要面露忧愁,偶尔长吁短叹番,表示自家区区喜事不值提,全国人民好才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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