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这样狗仗人势卑鄙小人!
可她现在想对程老爹好,对兄长们好,对叔父叔母还有姊妹们好,让他们为自己喜悦和骄傲,而不是整日担忧什时候又要为她收拾烂摊子。
父女俩相对痛哭,哭直到炉火都快熄,阿苎才不得已进来添炭。
程始从头至尾都没对少商说什,像女儿这样聪明人,会不知道‘不要轻易行险,不要树敌太多’这种烂大街道理?
歇过日后,少商就要随程止和桑氏启程。程府众人为他们送行那日,天光阴沉,无风无雪,萧夫人连托词都没有缺席。
应都慢许多,尖叫力气都没,只有呆呆看着。
程始坐在床头呜呜哭着,魁梧高大身形抽抽,藉着火炉中埋入碳灰微微火光,少商看见老爹胡子上挂满眼泪鼻涕,有点恶心。
然后她哭。
受人白眼讥诮时她没哭,被人欺侮时她也没哭,受重罚杖责她依旧咬牙没哭,可此时她却哭稀里哗啦,活像幼儿园中班水平程小讴昨日闹肚子痛那种哭法。
她直嫌弃奶奶老朽无能,既不能替幼小她抵挡外面风雨,又封建无知,无法为她指点人生道路。让她小小年纪就独自面对那个恶意世界。
程母照旧拉着小儿子哭天抹泪舍不得,同时像饿狼护食般瞪着桑氏,威吓她要好好照看‘老身亲亲幺儿’。同样神情,同样唠叨,程始则对女儿反复道如何养伤,如何健壮,多吃肉蔬多动弹,再般无二嘱咐阿苎遍。
程姎天不亮就领着庖妇们亲自下厨,给少商预备满满几篮子点心好路上吃,程颂和程少宫则不住往少商行李中搬东西,也不知塞什吃玩。
程咏在旁伫立半晌才走直车边,透过窗帘,他往少商手中塞块用油布包裹新墨,低声道:“继续读书写字,别荒废。”
少商撑起身子,探脑袋出来,看大哥眼睛有些红
她是臂套黑章去重点高中寄宿,那会儿她还觉不出什,直到校长在庆功会上亲自为她发奖状,大伯父乐像只开口倭瓜,镇上人纷纷夸她争气懂事能考上那好大学,简直全镇之光——她忽然很想让奶奶看看这切。
然而老人已去世三年,冢上青草蔓蔓。
这时少商才明白,世上真只有自己人。子欲孝而亲不在,这七个字是这样血淋淋,毫无悔改余地,你歉疚和感激再无人可诉,只能梗着脖子朝前走。
少商伏在程始膝头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恨不能呕出心肝来。
为什她跟着大姐头混迹时从来谨慎小心,因为外面没人会替她兜着错处;为什她敢在尹家万家与人争吵甚至斗殴,因为她知道程老爹定会原谅她,为她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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