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这种情感。”
“‘爱’这种情感。”夫人对丈夫的话声当即有了回应。
“哦。曾记得你告诉过我,提起‘爱’这种情感嘛,受精不一定需要情欲亢进。”(吸量管、吸量管、吸量管。连我训练狗的皮鞭,挥动一下,它也会发出吸量管的响声[17]。缪佐氏钳子。)
[17]吸量管一词在日语中的发音,与挥舞皮鞭发出的噼啪声相似。
“听说是德国还是哪个国家,有一百二十七位妇女做人工妊娠手术,其中五十二人当上了母亲,尽管成功率远比牛马低,但也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一。此外我还听说这么一件事,据说某个尼姑庵的深处,有个处女尼姑怀孕了。据
种令人恶心的蛔虫,也拥有那样美丽的细胞。我仅仅聆听这点指教,都感到很幸福。”
“瞧!你这么认为是不行的。你原本并不想把镜子安放在这儿的,却不经意安在这里了,结果庭院里动物的栏圈都映现在镜子里了,你不是惊愕地用手紧抓住左侧那面镜框了吗?”
“哟!”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抓住镜框。(啊!我美丽的手。一天要洗上几十遍的妇科医生的手。指甲盖儿涂上金色的罗马贵妇人的手。彩虹。彩虹映照下的绿茵原野中的小河。)
“不知怎的,我只顾看镜子里映现的天空——镜子把天空映照得那么美,大概也会把我的脸蛋照得比实际更标致吧,这是一面照什么都显得漂亮的镜子。”
“是天空吗?分明看见的是玻璃屋顶,却极力装出看见天空的样子。因为三面镜宛如合页门,你可以信手把映照出令人讨厌的东西的那扇门关掉,用不着顾忌我。”
“讨厌呀!镜子这玩意儿,是不是要让人变成心理学者?”
“似乎有一首小学生唱的儿歌,唱的就是这个意思。”
“科学家的心理学嘛,依我看似乎比化妆镜更是奢侈品呀。女人的心与你的科学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啊。连妇女杂志的医学栏目,恰恰都写得清楚,说女人的性高潮需要心理上的愉悦呢。”
夫人望着镜子里映现的她那怆然失色的脸颊。(人工受孕的器械吸量管。避孕套。低垂在床沿的、形同捕虫网的白色蚊帐。新婚之夜被她踩坏了的丈夫的近视眼镜。幼年的她和她那当妇科医生的父亲的诊疗室。)夫人摇晃着脑袋,仿佛要把头上的玻璃锁摇碎似的。(供显微镜观察的各种动物精子和卵子的标本,掉落在研究室的地板上,载玻片和盖玻片摔得粉碎的声音。玻璃碎片的闪光宛如阳光闪烁。)于是,理应对丈夫的言语感到难为情而脸红的她,却脸色发青。令人感到这是她的悲哀,旋即认为镜子里映现的那女子的苍白脸色,仿佛全然是镜子本身的悲哀。